继母容不下我,十二岁的我投奔姑姑,二十年后继母打电话求我。
深秋的夜色笼罩着整座城市,凌晨两点的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我正在书房里修改最新的广告方案,桌上的咖啡早已凉透。
突然,手机刺耳的铃声划破了夜的宁静,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号码:喂,请问是秦雨晴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让我浑身僵硬的声音,我双手颤抖着握紧了手机:是我,你是?
雨晴,我是妈妈。
李玉芬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这些年妈妈一直在惦记你。
我冷笑一声:李玉芬女士,深更半夜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
雨晴,别这样。她的语气带着哀求:我知道,我过去对不起你。
可是现在家里真的遇到麻烦了,你弟弟他……
我闭上眼睛,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那时我才八岁,妈妈因为一场车祸永远离开了我们。
记得葬礼那天下着大雨,我穿着黑色小裙子,怔怔的望着妈妈的遗像。
照片里的她笑的那么温柔,仿佛下一秒就会走过来,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
爸爸,妈妈真的不会回来了吗?我拽着爸爸的衣角,泪水模糊了视线。
爸爸蹲下身把我搂在怀里:雨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是她永远爱你,永远在天上看着你。
可是仅仅半年后,李玉芬就住进了我们家。
起初她伪装的很好,每天给我做可爱的便当,陪我写作业,哄我睡觉。
我天真的以为这个温柔的阿姨会填补妈妈离开的空缺,直到她怀孕了,一切都变了。
那是个闷热的夏天,我正在房间里画画,突然听见厨房传来哐当一声响,接着是李玉芬的尖叫:
秦雨晴,你给我滚出来!
我战战兢兢的走到厨房,看见地上摔碎的汤碗,滚烫的汤水溅的到处都是。
李玉芬正扶着微凸的肚子,脸色铁青。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结结巴巴的解释:早上收拾碗筷时可能没放好。
啪,一记耳光重重的落在我的脸上,我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墙上。
你这个扫把星,从你妈死后,这个家就没消停过。
李玉芬揪着我的头发:现在还想害我的孩子。
不是的,我没有。我蜷缩在角落,泪水夺眶而出。
玉芬,你冷静点。爸爸闻声赶来,雨晴还小,她不是故意的哈。
你就会护着她。李玉芬冷笑:我怀着孕,天天伺候着你们父女俩。现在出了事,你就说她是小孩。
从那天起,我的噩梦开始了。李玉芬对我百般刁难,我的便当总是剩饭剩菜。
而弟弟出生后的餐桌上却摆满了荤素搭配的菜品。
我的衣服永远是褪色的二手货,而弟弟却穿着锃亮的新衣服。
我考了九十五分会被骂不争气,得不到他们一点点鼓励。
最让我绝望的是爸爸的改变。他从最初的出言阻止到后来的沉默不语。
最后甚至开始帮着李玉芬说话:雨晴,你要体谅妈妈,照顾好弟弟。
我多希望他能明白,我不过是个需要爱和保护的孩子啊。
转折发生在我十二岁那年的冬天,那天下着雪,我因为期末考试退步,被李玉芬毒打一顿。
她用晾衣杆抽打我的后背,嘴里骂着:让你不好好学习,让你给我丢人。
我跪在地上求饶,却换来更狠的毒打。弟弟在一旁啼哭,爷爷奶奶只顾着哄他,对我的惨叫置若罔闻。
父亲依旧躲在书房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这里早已不是我的家了。
等到夜深人静,我轻手轻脚的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上压岁钱和妈妈的遗照,望着熟睡的弟弟。
我在黑暗中无声的说:对不起,姐姐不能再保护你了。
凌晨三点的长途汽车站冷冷清清,我浑身发抖的买了张去海城的车票,那是姑姑家所在的城市。
虽然从没去过,但我记得妈妈说过地址。
小姑娘,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去海城?
售票员狐疑的看着我,我挤出一个微笑:嗯,姑姑家有急事,让我过去帮忙。
六个小时的车程,我一直盯着窗外的黑暗发呆。
天蒙蒙亮时,我才在海城长途站下了车,顺着地址,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找到了姑姑家的小区。
咚咚咚,我敲响了门,心跳如雷,门开了,姑姑穿着睡衣出现在门口。
她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惊呼:天啊,你怎么?
话没说完,她就看见了我脸上的淤青和露在袖口的伤痕,姑姑的眼睛瞬间红了,一把,将我拥入怀中。
乖女儿,别怕,姑姑在这里。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我再也忍不住扑在姑姑怀里,失声痛哭。
多年来压抑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出来。
姑父听见动静也出来了,看到我的样子,立刻去拿医药箱。
姑姑一边给我上药,一边流着泪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畜生,简直是畜生,姑姑气的发抖。
嫂子要是在天有灵,非得活劈了这对狼心狗肺的夫妻。
就这样,我在姑姑家住了下来,这里没有训斥,没有打骂,只有满满的关爱。
姑姑和姑父没有孩子,他们把全部的疼爱都给了我。
刚开始那段时间,我总是做噩梦,夜间总是惊叫着醒来。
姑姑每次都会第一时间赶到,轻轻拍着我的背:雨晴,有姑姑在没人能欺负你。
在姑姑家,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家的温暖。
姑姑发现我喜欢画画,立刻给我报了美术班。姑父是高中老师,每天抽时间给我补课。
在他们的鼓励下,我不仅成绩突飞猛进,画画的天赋也得到了充分发展。
高考那年,我不负众望考上了省重点大学的艺术设计专业。
大学期间,我勤工俭学,努力减轻姑姑家的负担。
毕业后凭借优秀的作品集,我进入了一家知名广告公司。
这些年我几乎没有和原生家庭联系,只是偶尔从姑姑那里听到一些消息:
父亲还在老家工厂上班,母亲和弟弟整天游手好闲。
爷爷奶奶已经过世。
雨晴,你还在听吗?李玉芬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能不能帮帮你弟?
她的声音哽咽:他在酒吧打架,把人家打成重伤,对方要赔偿五十万,不然就要坐牢。
我们东拼西凑,也才凑了二十万,你能不能?
就这个,我冷笑:当年你虐待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是一家人?
雨晴,妈妈知道错了,她开始啜泣:你爸爸去年走的时候一直念叨着你。
他说,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我闭上眼睛,回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姑姑为我熬的感冒药。
姑父陪我复习到深夜,美术老师对我的肯定,公司同事的认可。
这一切都来之不易,都是我咬牙坚持过来的。
李玉芬,我平静的说:我的童年已经被你们毁了。现在的生活是我自己拼命挣来的。
至于弟弟犯的错,就该他自己承担,这不仅是对受害者负责,也是让他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可是。
你不用说了,我斩钉截铁的说:从今以后请不要再联系我,我和你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挂掉电话,我长出一口气,走到阳台上,发现东方已经泛白。
我拿出手机给姑姑发了条信息:姑姑,明天一起吃饭吧。
很快姑姑回复:好啊,正好庆祝我们家雨晴三十二岁生日。
看着这条温暖的消息我笑了。是啊,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三十二岁的我,终于可以坦然面对过去,勇敢的活在当下。
因为我明白真正的家人,是那些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给予温暖和支持的人。
第二天,姑姑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还特意订了我最喜欢的芝士蛋糕。
席间她举起酒杯:雨晴,这二十年来,姑姑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了你这个女儿,祝你生日快乐,永远幸福。
我红着眼圈捧起酒杯。这一刻,我感到无比幸福和踏实。
深夜,我坐在书房整理画稿,手机突然震动。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雨晴,是妈妈,我知道你不想再和我们有任何联系。
但我还是要说一声,对不起,愿你生日快乐,愿你永远幸福。
我看着这条信息没有回复,打开抽屉拿出一本旧相册,翻开第一页是我和生母的合影。
那是我六岁生日时拍的。妈妈温柔的搂着我,脸上洋溢幸福的笑容。
妈妈,你看到了吗?我轻声说:现在的我过得很幸福。
有人说原谅是放下仇恨的最好方式。但对我而言,真正的放下是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