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她也是疯了,被眼前这身皮囊蒙了眼了。
摩托车大概开了大半个小时,终于下了山,谢文楚又是一个急刹,施叶新还是没有准备,也不知道自己嘴里是灌的冷风太多,还是吃的灰尘太多,她一时都有些张不开嘴,倒是谢文楚这会儿问道,“上哪儿买纸钱啊?”
施叶新哪知道?她也没干过这事儿,她想了想,只好摸出万能的互联网查了查,“明巷街,那一条街都是.....”
施叶新话还没说完,摩托车又开了出去。
好在,明巷街离垒暨山也不太远,没多久到了,找到了那卖香蜡纸钱的一条街,施叶新舔了舔唇,她想着她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离开了,让她送驱蚊液她也送了,工作任务已然完成,她可以下班回家了吧?
“那个.....谢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先回去了吗?”施叶新不管三七二十一,她还是得说一下了吧,快夜里十点了,一会儿,鬼门大开......
“这不是要买纸钱,一会儿还得给我妈烧纸钱吗?这不是事儿?”谢文楚挑了挑眉,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在那山顶上的孤独劲儿还没有过,她这会儿倒想有一个人在身边陪着她,真是可笑又拧巴,她谢文楚想要人陪,会没有人吗?只是在那些欢笑吵闹的各种局里,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一张张面孔下,全是虚伪,她只觉得虚空,这样的时候,她就想一个人呆着,一个人呆久了她又觉得孤独寂寥,要是童筱在就好了,她以前总这样想,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想的频率越来越少了,童筱,或许,早就把她给忘了。
施叶新很想说,又不是我妈!想了想,她又觉得晦气,小声“呸呸呸”了几声。
施叶新只好硬着头皮陪着谢文楚买了些东西。
施叶新实在不愿回垒暨山,只好劝慰道,“咱们别回山里烧了,山里严禁祭祀,一会儿要是起了火,把整片山都烧了起来,你.....咱们可就搞大了,不然......不然就去前面那江边吧,在那儿,应该能安全一些。”
“把整片山都烧了?那敢情好!把整座山都烧给我妈!让她想种菜种花怎么都好,养点小动物都行啊。”谢文楚说着一些没着没调的话。
她的神情太认真了,搞得施叶新都不知道是该相信她还是不相信她。
“你说来玩的吧?”施叶新不确信地说。
“你觉得呢?”谢文楚的神色突然变得严峻起来。
“那你自己去吧,我可不奉陪了,上个班罢了,可别把我自己给搭进去了。”施叶新摇了摇头,这个疯子,还是算了,这份工,不打也罢了,违法犯罪的事她可干不了。
“回来!”谢文楚突然叫住了她,“我发现你胆子真的很小耶,胆子这么小,谢俊生还让你辅佐我?开什么玩笑!”
施叶新只摇头,这一家子可能都有点大病,那也不能放纵她去烧山吧?
“行了,逗你玩的,烧什么山,去江边吧。”谢文楚说着,想着还是办正事儿要紧,一会儿凌晨都过了。
这样的时节,江边也没什么人了。
江面无声,衬托着这深夜,感觉更渗人了。
“我妈都走了十几年了。”谢文楚一边撕着那纸钱一边说道,又朝着不远处的施叶新说道,“你不来帮帮我吗?”
“这?帮什么呀?”施叶新想说我也不认识你妈啊。
“这个怎么弄呢?这个又咋搞啊?插哪儿啊?”
真是个祖宗啊,搞个这个东西都不会?不过,施叶新也不怎么会,她就没怎么操刀搞过这些事,以前小的时候都是她妈搞了,再以后出来了,离了家,年纪轻轻也不搞这些。
但施叶新自诩还是比谢文楚聪明一些,她四下找寻了下,最后只好捡了几块江边的小石头垒在了一起,然后把蜡烛点上,插在了中间,她一下脑子有些短路地问道,“香是几根来着?两根?还是三根?还是四根啊?”施叶新一时也想不起来。
“真是白痴啊!当然是三根,这都不知道?”谢文楚这会儿倒骂上她来了。刚不知道是谁要请她帮忙的。
“那你自己来。”施叶新把香递给她,她真的很想反问,到底谁是白痴?
“不过你不知道也可以理解。”突然谢文楚又沉下声来,说道,“我以前也不知道,谁会知道这个?后来每年谢俊生给我妈点香的时候,就是三根,一年一年的,看得多了,也就知道了。”
谢文楚讲到她妈的时候,就变回了一个正常人,确切地说,也不是那么正常,她只是变得没有那么神经质,可是听谢文楚说起,她妈已经去世了十多年了吧?按理说应该淡忘了吧?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谢文楚说起她妈的时候,那伤痛感还是挺强的。
这方面,施叶新没有亲身体验过,她也没什么发言权,她和她妈现在偶尔还吵架,相爱相杀到有时还冷战好长一段时间。
“妈,不好意思啊,今年差点忘了,都这个时间点了,才来给你烧纸,这儿有房子、有车,有金元宝,你还需要什么,你托梦给我讲啊,你都好久不来我梦里了,你是不是早就投胎了?”
“那是肯定的吧,这都多少年了。”施叶新实在忍不住说道。
谢文楚白了她一眼,但江边的深夜,太黑了,她也没看见。
而后,谢文楚就没有再说话了,只默默地看着那些纸糊的房子、车子、金元宝慢慢地烧成灰烬,再被那江风一吹,吹得到处都是,“这些钱能吹回乔州吗?”
“乔州是哪儿?”
“我老家,我妈死的地方。”谢文楚小声说道。
“能吧。”施叶新只胡乱应承道,她都不知道乔州在哪儿,在哪个方位。
“走吧。”谢文楚深吸了一口气,抬腕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一会儿这江面上都全是鬼!把你给拖下去!”她又顽劣了起来,似乎那火一熄灭,她那副悲恸哀伤的面具又给撕扯了下来。
“行了,再会吧。”施叶新已不愿再和她过多掰扯,她提着裙子就往岸上跑,来到路口,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就跑,她得赶紧回家,好在这次,谢文楚再没捉弄她,要她回去,又或者,谢文楚在身后叫她,她也听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