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冈石窟有什么好看的

文化   2025-01-18 12:23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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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南风窗记者 赖逸翰

图片 | 南风窗记者 郭嘉亮

编辑 | 何子维



公元4世纪,乱世北部现枭雄。


拓跋珪灭柔然,败后燕,迁都平城(大同),称天命,史称北魏。半个世纪后,其孙拓跋焘15岁即位,轻骑北伐,终结十六国割据局面,统一北方。


“与西域殊绝,莫能往来,故浮图之教,未之得闻,或闻之未信”的草原君主,入主中原后难免“入乡随俗”,接触已东传的佛教。北魏初期,三位君主一度也崇尚佛法,直至拓跋焘执政后期为稳定政权,下令灭佛。


公元452年,拓跋濬即位,史称文成帝。其即位两个月,北魏的文化政策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拓跋濬下令复兴佛法,后又命凉州高僧昙曜于武州山开辟石窟,造佛像。


凉州高僧昙曜雕像


奉皇命,石工一锤又一锤砸下来,在山中刻出以北魏五帝为蓝本的佛像。这一砸,就是约莫一个世纪,造像也不止五帝。


绵延一公里,石工们陆续在山体上凿出了大大小小254个洞窟,雕刻出了5.9万余尊石雕佛像。人、石头与时间相互渗透,不同时期开凿的石窟既承载着不同时段的北魏历史,也蕴含着艺术性的发挥。


今天,我们称它为“云冈石窟”。



“当今如来”

要理解云冈石窟之奇,不得不回到历史中去。


公元439年,拓跋焘灭北凉。《魏书·释老志》有云,“太延中,凉州平,徙其国人于京邑,沙门佛事皆俱东,象教弥增矣”。3万户吏民从“世信佛教”的凉州迁往平城,其中也包括了3000余僧侣,与后来修建云冈石窟的凉州工匠。


北魏建国前尚与佛无缘的拓跋鲜卑,在诸如此类的多次徙民活动中,与佛的“纠缠”日深。文化之外,这种“强制迁徙”的习惯,也给平城带来了大量的人力与财富。



但如果说,被塑像的这几位君主,是真正纯粹地投入佛法,也并不妥当。从更宏大的历史视角来看,这个时期的佛与王权,实为相互依存。


时间倒回拓跋珪时期。《魏书》记载,当时的沙门法果被拓跋珪请到平城时曾说:“初,法果每言太祖明叡好道,即是当今如来,沙门宜应尽礼,遂常致拜。谓人曰:能鸿道者人主也,我非拜天子,乃是礼佛耳。”


一改南朝时期的“沙门不拜王者”,彼时的僧侣们认为与帝王周旋,才能立法事。面对“皇帝即当今如来”的“示好”,拓跋珪自然是不会拒绝。作为马上得天下的君主,拓跋珪也需要一个“道德体系”来向中原臣民阐述自己的“合法性”。


洞窟内隐约可见的壁画


事实也证明,滔天的王权,一朝可将佛教“倾覆”。公元446年,拓跋焘下令灭佛,要求烧毁所有佛塔、佛像和佛教经典,活埋僧人。但在废佛的近七年时间里,佛教没有消失,而是以更加隐匿的方式存在于民间。


活在君主强势、慌乱不堪的时代里,人,需要精神寄托。利用这一点,也是一种政治智慧。于是在拓跋焘之后即位的拓跋濬对佛教的态度是,“助王政之禁律,益仁智之善性,排斥群邪,开演正觉”。


“天听”如此,但灭佛仍历历在目,僧侣们如何自处?皇帝即如来、把信徒变成“臣民”的方法,再次回到视野之中。于是,云冈石窟最早期的造像,即16至20窟,在凉州高僧昙曜的主持下,在国家的“经营”下,首先呈现出王权崇拜的特点。


云冈石窟第20窟(白佛爷洞)


这五尊造像,四尊为佛像,一尊为补处菩萨像,高大恢弘,极具压迫力却又带着“人”的微笑。它们以五位实实在在的帝王为蓝本,却双耳垂肩,有佛容佛貌。


至此,佛教与北魏王权已达共生共存。


如果把目光转移到北魏中期开凿的石窟,也会发现尊崇皇权的迹象。在孝文帝拓跋宏即位初期,冯太后二次临朝听政,彻底改去北魏“子贵母死”的逻辑。恰好,佛教能够帮助提供第二种合法性解释:报恩。当然,彼时汉文化深入,孝的伦理思维也可提供合法性来源。



这一时期云冈石窟开凿的石窟,例如:第7、8和第9、10两处,多为双窟特色。学界普遍认为,这是彼时皇帝与太后“二圣”临朝在佛教建筑上的反馈。


与此同时,随着冯太后与孝文帝在政治上逐步推进汉化,以调整权力结构,云冈石窟中期的造像中也呈现出了“汉”的特色,譬如褒衣博带的服装形式。


“云冈石窟北魏的造像,所有的洞窟都象征着皇权,因为云冈石窟是国家投资的一个石窟,至少早中期造像为皇家投资,否则不可能在相对短的时间内完成。其计划性、完整性和统一性,举世无双。”云冈研究院文博研究员王恒说道。


云冈研究院文博研究员王恒



众 生

有趣的是,我们能从云冈石窟中窥见的,不止皇权,还有众生。


此“众生”应当有两层意思。


一是确有多种风格,多种文化,多种形象,多种生命交融式出现;二则在写实地反馈历史之外,工匠在雕刻佛像、菩萨像时,也加入了自己对于生活、时代与艺术的想法。



人对于佛与美好生活的浪漫化想象,在现实与时间的冲刷中,变形为不同的审美倾向,并借石山,彻底地留存在石窟形制设计与造像雕刻上。


多种风格堆叠的艺术呈现,是极易在云冈石窟中观察到的。


譬如昙曜五窟中的18窟,其主尊佛像肉髻高耸,面型丰圆,眉细眼长又有高鼻,乃拓跋鲜卑的面貌,其又身着轻薄贴身的袒右肩袈裟,反映出笈多雕刻艺术风格的影响。


云冈石窟第18窟


主尊大佛东西两侧分布十弟子像,东壁弟子像身躯为高浮雕,下身完全隐匿在壁中,具犍陀罗艺术风格,弟子面貌各异,可以观察到西域僧人、东亚僧人等不同地域人士的形象。


中期窟穴的风格更加绮丽多姿。有莲花与飞天并存的平棋藻井,有五头六臂的鸠摩罗天驾金翅鸟形象,有身着褒衣博带的七佛塑像,还有“混搭”希腊科林斯柱头与佛塔的柱子;文殊问疾、佛度三迦叶等故事龛精彩纷呈,各类动物、各式乐器数不胜数。


到后期,窟穴中的造像审美又发生了变化,造像多为“秀骨清相”,带着些飘逸潇洒的时代风韵。


云冈石窟第12窟(音乐窟) 


看起来,云冈石窟并不拘泥于一种格式、一种程序,而几乎是以艺术审美为先,众多造型“为我所用”,充满创造力。延展开来,对于众生而言,佛与佛教建筑,终究是要落在“信仰”二字之上。信仰,也为寄托。


在云冈石窟第五窟的高处,有一座极其漂亮的佛像。它的特殊之处在于,这是一座穿着菩萨装的佛像。


在第五窟拥挤的人群中,根据这座塑像,王恒向南风窗讲述了一个故事。这或许是同为佛教徒的工匠,在苦难生活中给自己设计的一个美好愿望——还未下生的弥勒从往生者处听闻世间不公,着急下生挽救人世,转身成佛,却没来得及换衣服。


云冈石窟第5窟(大佛洞) 


众生塑佛,掺杂自己对佛经的想象,自己对神佛的期盼,自己对美的理解,这点在云冈石窟中的表现,不在少数。尤其,云冈石窟中也有不少由一般信徒和僧尼供奉的中小石窟。


尽管最初云冈石窟的开凿有赖于北魏王室对于佛教的推崇,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份推崇也部分来自“民意”,来自多数民众的精神需求,否则它无法给予草原王族的统治以合法性。皇权与众生交织,塑像时,人的主观能动性被最大程度发挥出来。


灵动如人,似人不是人,在写意与写实之间,谓云冈石窟之佛。



本文首发于《南风窗》杂志2024年第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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