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与传媒学院(ctgulm)〖第1246期推送〗
本期编辑:田丽雯 林飞阳
图文来源:求索青年杂志社 向秀峰 王雨欣
学生审核:田丽雯
初审:卢天明
复审:胡锦波
终审:余东山
日前,湖北省高校第四十届“一二·九”诗歌散文大赛颁奖典礼在华中师范大学举行,我校8名同学共斩获特等奖1项、一等奖2项、二等奖1项、三等奖5项,其中7名获奖同学来自本学院。
★★
获奖情况
在散文创作领域,我校文学与传媒学院云凡同学的作品《冬原散记》,成功斩获“原创现代散文特等奖”;来自电气与新能源学院的徐开银、文学与传媒学院郑子星同学,文学与传媒学院的王喜同学和殷晗婷同学分别将“原创现代散文一等奖”“原创现代散文二等奖”与“原创现代散文三等奖”收入囊中。
在诗歌方面,我校文学与传媒学院的向秀峰、王雨欣、张珉睿三位同学以灵动的诗意、饱满的激情,在众多参赛诗作中崭露头角,荣获“原创现代诗歌三等奖”。
湖北省高校“一二·九”诗歌散文大赛自 1984 年创办以来,已成功走过 40 载春秋。它始终立足时代前沿,紧扣年度主题,吸引着万千青年学子投身创作浪潮,以笔为剑,以文传情,不仅成为湖北省加强革命传统教育、上好爱国主义教育的“必修课”,更是推进中国特色高校校园文化建设的重要载体,在岁月长河中持续闪耀着独特的光辉,激励着一代又一代青年学子为梦想与祖国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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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等奖作品赏析
《冬原散记》
云凡
无人的时候,我偏爱在缀满雪光的冬原上不停地行走,来而复返,乐此不疲。在我心中,家乡的冬原总是有着世界上最自由的洁净。
这些年来,我的家乡在不断消失。可亲的长辈接连过世,草木枯荣交替,老房子拆了又建......那些能佐证我曾存在于这方山峦的人与物逐一消隐,连我自己也在时光中慢慢变得陌生起来。为了消解那份摇曳不定的孤独感,我一点点模仿别人,照着他人模样敲打着自己的灵魂,仿佛只要把自身的那部分剔干净了,我就彻底安全了。我早已习惯怎样借别人的眼睛观察自己,怎样苛责自己的一举一动,却忘了该及时与自我相认。明明喜欢写故乡,落笔后却分辨不清笔下到底是他人理想中的远方,还是那个养育我的它。我想,不管怎么样,至少自己不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眺望它。
四季之中,我最爱冬天。查干哈达的“查干”是白色的意思,在我看来,家乡就该是寒冬时雪天一色的模样。
冬日的查干哈达远在时间之外,泼天大雪轻柔地遮去了它干枯的伤疤,延展了它的肌肤。牧人行走其上,走着走着,不免怀疑自己的年纪——十年前,三十年前,不管每一年的草木是枯是荣,只要有雪,它依旧是最初的模样。当大雪下落,眼前的查干哈达便和我儿时所见别无二致,好像我从未长大,好像我从未离开过它。冬原上的太阳最特别,明明高悬在天上,散发着冷冰冰的耀眼光芒,却总是被其余生灵所忽略,羊群最为普通,落在山坡上的雪是明亮的,羊群反而是黯淡的,它们身上披挂厚厚的绒毛,像一团团在烈日下即将融化的雪丘,它们缓缓移动着,远没有雪丘自由。一只羊能活多久呢?谁也说不准。按照牲畜的习性,每年八月初走羔,牲畜开始交配,牧人把前一年的羊羔卖掉,腊月刚过母羊便要生产,如此一年,周而复始。那些羊母亲年年都会看着自己的孩子离开,再去迎接新的孩子,总有一天,连它自己也会被宰杀,或是跟着它的羊羔挤在一处,上了车,一起面临生或死的结局。
我在很小的时候,总是无法理解它们的命运。我喜欢把干玉米揣在怀里,在每个晴朗的清晨或洒满星光的夜晚,偷偷跑到羊圈,给它们额外“加餐”。我四处游荡,它们便跟着我跑来跑去,有时候玩得太过开心,头发与褡裢里偷偷藏下几颗玉米粒,回了家,左掉一粒,右掉一粒,总免不了被祖母抓着辫子细细说教。我也喜欢包揽喂养羊羔的任务,每天温好挤来的牛奶,小心翼翼地喂给那些失去母亲的小羊羔们,时间一长,便自以为与它们产生了深厚友谊。那些羊羔没有尝过母亲的乳汁,身体太过柔弱,大多熬不过严冬,不出一个月,便会角弓反张、浑身抽搐着死去。祖母总说我在白费力,可面对着这些羊羔,她也会不忍心。
我的家乡渐渐停止了迁徙,我却开始了属于自己的转场。如今的我早已认不全每只羊的模样,它们也极度怕生,我在春秋两季离开,冬夏回家,它们便不认识我了。每当我靠近,羊群总是成群地跑远,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可一旦我在家乡多留上几天,这些洁白的生灵便对我放了心。我凝视着羊群,顺着风吹来的方向悄悄靠近它们,而它们只是专注地吃草,偶尔抬起头,打眼望望我。近些年牧场干旱,我的家人再一次产生了远离故土,去镇上谋个生意的念头。他们总是庆幸着我长大了,再也不必学着他们去吃劳力人的苦,我明白长辈们的心,也无时无刻不怀恋着自己的家乡。气候恶劣的年份里,家里的余钱尽数变成了劣等草料,羊群中尽是老弱病残,有几只瘦得只剩皮包骨,杀不了几斤肉,治也治不好,就那样晃荡着缀在羊群后面,跌了跤就缓缓,走不动便留在圈里,是死是活交给命运。我有时候想,人觉得羊可怜,羊会不会也觉得牧人可怜呢?
常落雨的夏天最是热闹,紫色苜蓿与火红的山丹遍布旷野,花花绿绿的地衣隐藏在石缝里,在冰草与漫山野草的映衬下时隐时现。这些花草大多只在夏秋两季生长,只有一种草是特殊的,它比其他植被高得多,泛着金属光泽的金色枝干相互缠绕,只有顶端生长着细密又翠绿的叶,牧人把它与芨芨草归为一类,可它既不像生来笔直的芨芨草,也不太像沙蒿,除了家乡以外,我从未在其他地方看到过这种植物。它是不死的,不管春夏秋冬,这种草似乎永远在那里存在。
若你也有行走的爱好,不慎被这种草绊倒,跌进雪窟窿里,不妨仰面躺下来,用花草的眼睛对世界观察一番。当我贴近草根,仰面望着天空时,我看到了挂满雪花的金枝与透亮的、被金枝细细描摹的蓝色天际,凛冽的寒风席卷而过,也仅仅只是轻盈地吹走了枝头几团毛茸茸的雪花。它们将枝叶拧在一起,热忱地向上生长,好像在挣脱雪地的桎梏——对于冬原上的万物来说,由冬入春的确算得上是一场挣脱。
冬日的查干哈达寒风呼啸,暴风是这里的君王,它高昂着头,暴虐而贪婪地巡视着,妄图用身躯占领整座原野。不过,这位君王也会有疲惫的时候,所以漫长冬季,总会有那么几天好天气:无风无雪,黄昏看得了落日,夜半也见得星斗。在这种日子里,每每临近黄昏,太阳便会一改白日的冰冷,薄薄的云霞挡在它前面,稍一晃神,熔金般的光芒便会从缝隙洒落,打出一道道透亮的光束来,远远望去,仿佛一只垂低眼睫的金眸。不多时,光线渐渐下移,为雪地染上金色,而那夕阳也像见了许久未见的亲人一样,尽数收了光芒,满怀热情地扑了进去。这样的夜晚最是安静。牛羊入圈后,牧人将厚实的门帘挂在暖圈上,压好,再提上一桶春天采好的羊转,给炉子添上火,把鞭子手电放在炕头,便可以入睡了——牧人有夜晚巡视的习惯,冬季母羊产羔,需要及时探看。祖母常常叮嘱我:入夜后,不论是往外倒水,还是出门探看羊圈,都要停下来轻咳一声,以妨惊扰到屋外的神明。我常常想,这种旧俗兴许只是为了让出门的人缓下步子,看清眼前的路,不至于被黑暗中的泥块绊倒。至于屋外到底有什么神明,谁也说不清楚。我记得儿时曾央着祖母讲故事,她说过,明亮的群星是奔跑的群马,而北极星是金色的拴马桩,当孩子们闭上眼睛,这些马儿便会回到拴马桩旁,卧倒歇息。或许,那颗星星就是她心里的“神明”。
牧人使用的羊砖其实是羊圈内压实的羊粪,大家用铁锹铲成砖状,仔细码在羊圈旁边,一入冬便能烧火。除此之外,煤炭也是冬季必不可少的燃料,不过煤炭质量再好,仍是不能避免牺牲在黎明前夕的命运,所以我的父亲常常赶在炉子将灭未灭的时候起身,添上一炉新炭,确保大家不会被冻醒。一般来说,天气越凛冽,屋子里的火焰便越发蓬勃。屋外与屋内,大雪与大火,冷得干脆利落,热得踏踏实实。
等到牛羊出圈,一家人就可以吃早饭了。一锅咸奶茶足以驱散所有严寒。我家的锅茶以砖茶和牛奶为原材料,常常混着炒米肉块,辅以盐巴与黄油,出锅后再添些果条奶食,也算一道响当当的“硬茶”。祖母习惯早起,为我们熬制锅茶,她自己却不怎么吃,她牙口不好,却偏偏喜欢吃拌着炒米的奶嚼口。
如今的我早已不是那个可以一年四季待在家乡、捧着热茶乐呵呵的孩童了,我常常周转于动车之间,有时是为出发,有时是为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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