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有什么真实的经历?

文化   2025-01-22 21:20   广东  
1、左手舞剑
老家里,我有位大叔,姓钱,今年50多了,他爹妈去世的早,临走前,给他留了间瓦房,头几年,瓦房要拆迁,两个儿子心眼多,把父亲赶了出去。
自那以后,老钱就算没住处了,只能趁着还能干活,外出打个零工。
等后来年龄大了,身体也不行了。
他就干脆不再出去,靠给村民们帮点小忙,挣点小钱。
没住的地方怎么办?
好在村里空置的房子多,老钱每个月花80块钱,租了一套。
我们那个村子,几乎都是一个姓。
如果要论起来,都是沾亲带故的关系。
就比如我和老钱的儿子吧,属于是“五服”上的兄弟。
也就是说,俺们爷爷的爷爷,是亲兄弟。
因为这,每当我回老家时,一是可怜他,二是关系不算远,就常常去老钱那里转悠。
一开始,老钱对于我的亲近,很不习惯。
其实,这也不怨他,自幼长辈早逝,妻子早逝,俩儿都不孝顺。
平常没人跟他说话,所以他天然逃避,也算情理之中。
后来,看我没事就去,去了就给他点烟,老钱这才渐渐放下了戒备。
实话讲,我找老钱去玩,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爱听他讲过去的故事。
在外面,身边酒肉朋友不少,但能交心的不多。
因此,听老钱讲过去的事情,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放松。
时间长了,我发现,老钱讲故事时,说的最多的,就是我们村的那条大路。
起初,我还不理解,后来,才明白过味来,同时心里很受震撼。
老钱当时说,大侄子啊,你看这条公路,又宽又阔,都是水泥路,平平坦坦。
但是40多年前,这就是一条小土路。
如果过个羊群,或者马车过去,一路上就全是尘土,根本睁不开眼。
那时候啊,我才八九岁,经常骑着大杠车子,去我姥爷姥娘家。
这时,我插了一句,问老钱,什么是大杠车子?
老钱卷上旱烟,说大杠车子,就是洋车,车把和车座那里,连着一根钢管的。
我点点头,想起来了。
老钱继续说,我那时候人小,个矮,只能腿斜插进去,嘎达嘎达的蹬,蹬上40里路,才能到我姥爷姥娘家。
我姥娘很疼我,远远的看见我来了,就从地里出来,笑呵呵的张开手迎我。
过不大会儿,我姥爷也跑着跟上来了。
那时候家里穷,没有钱给他们买东西,所以我看到他们后,只能用最大的声音喊“姥爷,姥娘!”
姥爷和姥娘一听,就更高兴了,止不住的一遍遍答应“哎,哎,好孩子啊。”
然后,我就推着自行车,一步一步的跟着他们回家。
姥爷姥娘家也穷,没法买肉吃,那怎么办呢,他们也有办法,那就让我吃鸡蛋icon。
姥爷和姥娘养了七八只鸡,下了鸡蛋,他们舍不得吃,都攒起来。
等我去了的时候,他们就把鸡蛋掏出来,一个一个的下到锅里,给我煮荷包蛋。
说到这里,老钱突然笑了起来,然后用手比划出了两扎长的洗脸盆长度,自豪的说道:
这么大的洗脸盆,一脸盆荷包蛋啊……
姥爷和姥娘,一直催我快吃。
我舍不得,又拨出来两个,让他们也一人吃一个,但是他俩谁也不吃……姥爷和姥娘实在是太疼我了。
等到了下午,太阳icon快落山的时候,我就该走了。
没办法啊,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姥爷和姥娘一百个不愿意让我走,但他们年纪大了,没法替我干活,也只能忍着心疼,送我回家。
出村的时候,我在前面推着车子,他俩就跟在我的身后。
等走出村口,他们还要往前送我。
我又难过,又心疼,我不敢骑车子,因为一旦骑起来,他们就跟不上了。
等天越来越黑,姥爷就说,孩子啊,走吧,快看不清路了。
姥娘说,是啊,孩儿,那就骑起来走吧,等你下个月再来……
一边说着,她的眼泪,一边哗哗的流。
等我骑出去很远了,到了拐弯上大路的时候,一回头,姥爷和姥娘,还站在原地,紧紧的盯着我,他们真的疼我……
老钱说到这里,就连手里的旱烟,都忘了吸。
他的目光,望着前面的大路,似乎带着憧憬。
但不久后,那憧憬又增添了一丝荒凉和自嘲。
随即,他的眼睛,也在一瞬间浑浊了。
……
我小声的问,说那……后来呢?
后来?
老钱闻言,身子明显一松。
后来,后来我的姥爷和姥娘,都走了,爷爷奶奶也走了,俺爹俺娘,也都不在了。
四十年的时光,白驹过隙,恍如隔世。
当时的那个家,如今只剩下我一个孤零零的人。
我心里一震,老钱每天从早晨坐到日落,这是何等的一种孤独?
老钱又自言自语,说我这两年,经常做梦。
梦里,我还是个小孩,我姥爷和姥娘,又来看我了。
我就坐在这里,姥爷提着冰糖和鸡蛋,姥娘过来,拉着我的手,流着泪问,孩啊,你怎么就一个人坐在这里呢?
我几十年没哭了,可梦里一看到姥爷和姥娘,我就哭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40年过去了,我就成一个人了呢?
……
说到这里,老钱开始哽咽。
我只感到一阵无力感,是啊,为什么你就成一个人了呢?
我也不知道答案。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人生,是一场短暂的梦。
就像白云闯进黑夜,带来阳光。
可睁开眼时,阳光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们抓不住,它也不回来。
我们只能一边回忆,一边继续。
如果可以,我想老钱一定会回到那个冬天没来,秋天没走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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