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号声声
■罗 浩
一路颠簸，队伍到达预定地域。随后，官兵徒步穿越河谷，再翻过几处蜿蜒起伏的山丘，终于到达任务高地脚下。
山腰上，官兵手脚并用，喘着粗气。挡在眼前的山峰很陡，云朵与山顶齐平，最难的是没有坚固的岩石落脚，山岩整体遍布细碎的石砾，让脚底滑得厉害。
抬头望去，距离山顶还有近百米的距离。高寒缺氧再加上徒步爬山带来的劳累，让官兵感觉身体已接近极限。
突然，一阵高亢的旋律打破峡谷的沉寂。“是冲锋号！”有人回过神来。只见上等兵赵凯一只脚踏在山坡上，单手叉腰，鼓起腮帮，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山顶的方向吹响了冲锋号。整个队伍像打了一针强心剂。“冲锋！”官兵站起身，嘶吼着向山顶冲去。
冲锋过程中，缺氧让赵凯不得不蹲下喘息。这时，他的视线里出现一道身影，抬头看去，是班长。两人短暂的眼神交流后，赵凯随即握紧班长伸出来的手起身，两人互相扶着迎风并进。
时间回到数周前，那是赵凯第一次见到班长手中的军号。那把军号原本是金铜色的，握把处却显得锃亮发白，铜管上缠绕着鲜红飘带。“曾经我只在电视上见过军号……”不等赵凯感叹，班长随即递上一本号谱，“今天开始，我教你吹军号。”
原本正常的吹号练习，在高原却变得困难，还没吹出声，人便因为缺氧而涨得满脸通红。站在山岗上，赵凯问：“班长，为什么我怎么吹都吹不响？”班长说：“还没学会走，就想跑？让你背的号谱背了吗？”面对询问，赵凯心虚，一时无言以对。
赵凯把吹号想得太简单了，班长前来示范：“背号谱是让你找到音感，吹号不能像你那样使劲出气，要去感受舌头的发颤。”听着班长吹出的起床号，赵凯清晨的困倦也随风而去。
赵凯站在山岗上日复一日地练习，终于在一个清晨，吹响了起床号。原本以为能够得到班长的夸奖，却不承想班长说：“音吹准了，可没有感情，更没有力量。”
赵凯举起缠绕着红色飘带的军号陷入困惑。他不理解，营区安装了喇叭，为何依然每天要按点吹号，更不明白班长所说的感情和力量从何而来。
遥望雪山，赵凯觉得高原的生活是有趣的。重峦叠嶂的雪山、纯净的天空……这里的一切事物都让初来乍到的他感到新鲜。可随着时间流逝，训练、巡逻、站岗以及琐碎的日常，让赵凯觉得有些枯燥。
赵凯依旧执行着每日的吹号任务，技巧也越来越熟练，可始终得不到班长的认可。“还差点感情和力量，这不是完成任务，吹号是需要用感情的。”
直到这次出任务，赵凯所在的连队接到命令，需徒步穿越河谷，抢占一处高地。很快，两发信号弹升空，训练开始。全连官兵迅速穿戴好战斗装具，登车出发，赵凯也带上军号。
寒风掠过耳畔沙沙作响，官兵终于登上山顶，大家感慨：“刚才冲锋号响起的时候，全身又充满了力量……”来不及分享喜悦，官兵用力呼吸着稀薄的空气，短暂休息过后，第一时间进入战斗状态。
等到完成任务，赵凯这才注意到山巅的风景，几朵白云是清澈天空中唯一的点缀。他把军号握在手里，那抹飘扬的红色此时显得格外醒目。他终于明白，为何班长总说他的军号声中没有力量。这次“冲锋”让他有了更深的认识，吹好军号，不是简单地奏响乐器，而是从大家心中拔出一把尖锐的利刃，刺向对手。
视线回到身边，赵凯这才注意到班长正看着自己，随即两人会心一笑。这时，连长对着赵凯说：“任务结束了，才感觉有点冷，吹个收操号吧。”话说完，周围疲倦的战友们立马精神起来。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赵凯举起军号，响亮的收操号声回荡在山巅。
（本文选自2024年11月15日《解放军报》“长征副刊”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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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陈修全
编辑：刘妍
编审：张华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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