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情”
“雅趣”
不理性的闲,是对自我的放纵和消耗。日复一日的混乱,反陷入更深的焦虑。闲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儿,原来清闲才最难。平日,我们通过三餐、出勤等事项,赋予生活秩序。当有大段的空白时间可以支配时,这份自由却似陷阱,容易让人混乱和焦灼。此时,方显出自律的重要。
在这副“大画板”里作画,他把家具挪来挪去,直到一寸也不能动,一度也不能转,一切都呈现最恰当的位置。而后他便坐在中心,环顾四周。这一切如百官朝天,众星拱月。布置得当了,人便精神安定。
再如某个闲月闲日,他取下挂钟,将其钟面涂成天蓝色,描上绿色的杨柳枝,接着在指针上粘上硬纸剪的春燕。如此一来,钟表走时,便是两只春燕飞逐杨柳之间。
因为一只出色的画笔,春意盎然于书房里。古人说:居处先精勤,闲从勤中得来,乃能闲暇。勤而不懈怠,故而诸事不废,这样的闲才真正了无挂碍。闲而不懒,克制自律,才是闲的精髓。
闲,固然让人快乐,但如何闲,却有讲究,快乐亦有高下之分。瘫在沙发上,花费几个小时刷刷手机,打打游戏,确实闲而快乐着,但日复一日也会令人倦怠,陷入麻木。有节制的闲,自律的闲,是通过以自我来度时间,以此实现身心的自由。
一个人的闲,像是修行,能于微小之处有更深体悟。流放中的苏东坡写过:“凡焚香、试茶、洗砚、鼓琴、校书、候月、听雨、浇花、高卧、勘方、经行、负暄、钓鱼、对画、漱泉、支杖、礼佛、尝酒、晏坐、翻经、看山、临帖、刻竹、喂鹤,右皆一人独享之乐。”
庸闲和雅闲之别,亦在于此。清人张潮曾在《幽梦影》中这样描述“闲”:“人莫乐于闲,非无所事事之谓也。闲则能读书,闲则能游名胜,闲则能交益友,闲则能饮酒,闲则能著书。天下之乐,孰大于是!”无所事事不称闲,能陶冶情操者,才道闲。
闲事,也不随意,另有讲究。“焚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适累家”, 是宋人眼中的“闲”。焚香,静观炉烟云缕,可品得“应是水中月,波定还自圆”的自在。点茶,细茗置瓯,以沸汤点之,在细微举止之中体味主宾之间的无声交流。插花,要在疏密、高低、直曲之间寻求一点平衡,也是功夫。这些规矩多了,渐渐成就了香道、茶道和花道。将闲事做到极致,便是“道”。闲事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
而“名物学”是周作人散文的标志。他写尽了自然之物,如草木虫鱼,物产艺植。亦写人工造物,如手艺器物,饮食住居。甚至于我们视而不见,见而避之的虱子、苍蝇、蝎子和蚯蚓。忙碌的人容易忽视身边之物,唯有闲暇静心,才能发现它们的美妙。春日时分正是野菜的季节,周作人也曾在闲暇之时,留意起了市场卖的野菜,由此想起了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