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城,市中心人流喧嚣不息,但处于十三楼的咖啡厅却很安静。
秦雅雅穿着一身黑白配色的纪梵希职业套装,一双大长腿包裹在黑丝里,在桌下交叠,姿态优雅。
妆容很淡,却仍旧难掩她精致的五官。
加上她原本端庄清冷的气质,在人丁稀少的咖啡厅里也一样吸引眼球。
“签了吧,对你我都好。”
说话间,将一份写着“离婚协议书”的文件推到了对面,手指敲击着桌面,时不时抬起胳膊看一眼手上的浪琴表。
秀眉微蹙。
她对面的杨枭相貌儒雅,即便被墨镜遮住了小半张脸也难掩帅气。
可惜,他是个瞎子。
而当听了女人的话后,杨枭伸出手试探着在桌上摸了摸。
文件没摸到,倒是碰洒了一杯咖啡。
“哎。”
听见这声音,杨枭手顿了顿。
叹了一口气之后,秦雅雅却不再说一句,而是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身边的女助理。
后者一招手,道:“服务员,收拾一下。”
随后,她又从包里拿出一份新的协议,这回直接递进了杨枭手里。
杨枭摸着文件夹的表面,问道:“这是什么?”
“离婚协议。”秦雅雅靠在椅子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一如她的表情般,波澜不惊。
杨枭手指抖了抖,紧紧的抓住文件,昂头问道:“为什么?”
“你没有做错什么,结婚三年,你把家里打理得很好,当然,我也没有出轨。”秦雅雅又是一声轻叹:“你还不明白吗?我们缘分已尽。这里,是五百万,就当是给你的补偿。”
说完,她对助理颌首。
女助理立即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卡,摆在了桌上。
杨枭没去拿,而是反复摸索着手里的纸张,嘴角漫漶起一丝苦笑:“缘分已尽……恋爱两年,夫妻三年,你一张五百万的卡,就打算了结吗?”
秦雅雅本以为杨枭肯定会死缠烂打,要不也会伤心的挽留,却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态度。
因为他的态度,秦雅雅眉头又紧了紧,声音也冷了下来:“当初你娶我,给了我二百万创业,现在我还你五百万,难道还不够?”
她摇了摇头:“原本如果你不问,我还会把家产再分你一份,毕竟这些年都是你在操持家里。可是……唉,算了,说这些都没用了。”
“公司是我一手创办起来的,你没有帮忙,创业本金本来就是你给我彩礼,现在我都还给你了,还加上了利息。”
“所以公司不算夫妻共同财产,你没有意见对吧。”
她身边的女助理精明干练,听到这话时,看杨枭的眼神多了一抹轻蔑。
从头到尾,杨枭就说了一句话,秦雅雅立刻就有十句话在等着他。
正如同结婚三年,秦雅雅对他的态度一样。
三年来,秦雅雅越来越优秀,创业的公司越来越红火,长得越来越漂亮,气质越来越高冷。
仿佛和当初那个哭着握住他的手,告诉他哪怕是他瞎了,自己还是想嫁给他的女人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时间,果然可以改变一切。
看他沉默,秦雅雅眉头松了几分,他果然还是舍不得了。
“杨枭,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应该明白,我们两个已经没有任何共同话题了。”
“你不再是当初的你,我也不再是当初的我。”
“就算你现在眼睛依然看不到,但这五百万,也足够你富裕的过下半辈子,甚至也可以重新娶一个女人,好好照顾你。”
这些话,秦雅雅说得轻描淡写,可杨枭却万箭穿心。
好一句重新娶一个女人!
秦雅雅,你可知道,我这双眼睛,是为什么瞎的吗?!
“签字吧,给大家都留点体面。”
见杨枭还是不为所动,一旁的女助理耐着性子好言相劝:“杨枭,我们秦总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们这段婚姻走到现在谁也怪不了,既然缘分已尽,不如早作决断,对大家都没那么残忍。”
“你也清楚,如今秦总的事业正在上升期,公司也到了关键时刻……作为一个男人,你眼盲了三年,秦总依然对你不离不弃,我想,你应该也不会拖累她对吧?”
“许佩,住嘴!你说这些干什么?”秦雅雅不悦地拦了一句,许佩乖乖退后半步,反正她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而且也都是事实。
杨枭嘴角的苦涩更浓,秦雅雅好像在和自己谈一笔生意,用钱来买断她的自由。
当初的爱人,如今已经成了她的枷锁。
相看两相厌。
“明白了。”
果然,他没有算错。
他人生有几个坎,上次的车祸是一个,这次,又是一个。
一切,都结束了。
随手将卡片往高雅雅面前一推,杨枭道:“钱就不用了,送人的东西我不会要回来。”
“不过兰亭的房子是我父母留下的遗物,我得拿回来。”
一旁的许佩一听就翻了个白眼:“兰亭现在的房子市值千万,怎么也该是夫妻共同财产吧,你可真会算计……”
杨枭抬头“看”向她:“我说过,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要,但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有问题么?”
“可是——”
“行了小佩,别浪费时间了。”
秦雅雅低头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我同意了,现在兰亭的房子是我妈和我弟弟住着,我今天就让他们搬走。”
“现在可以签字了么?”
杨枭点了点头,刚要伸手去拿笔,一只手已经将笔放进了他手里:“签在这里。”
杨枭自嘲一笑,却没说什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以后,大家就是陌生人了,祝秦总事业长虹。”
协议拟好,秦雅雅似乎也不想耽搁,似是没有听到杨枭这句话,径自站起身来。
一出咖啡厅,她就戴好了墨镜,而楼下早就停着一辆等着接秦雅雅的宝马七系。
扭头看了一眼同样戴着墨镜的杨枭,秦雅雅眼角牵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许佩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绪,低声在耳边劝了一句:“雅雅,别忘了,我们下午还约了孙总。”
提到工作,秦雅雅仿佛又变了一个人,眼神立刻冷下来,开门上车:“走吧。”
宝马呼啸而去,只留下杨枭独自站在原地。
前方是红绿灯,此时正是红灯,行人停步。
杨枭站在路边,紧闭的双眼看不出情绪,但握着导盲杖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他们两个年少相识,那时的杨枭父母家境不错,只是因为杨枭从小体弱多病,被父母送往道观养着,直到十八岁,才从道观离开。
和秦雅雅大学恋爱,两个人携手共度了整个大学的青春。
但是一场车祸,让杨枭失去了父母,他的眼睛也再也没有睁开过。
原本他心灰意冷,想着不能耽误了秦雅雅,准备带着剩余的家产,找一处与世隔绝的疗养院度过余生算了。
可没想到秦雅雅哭着上门,恳求他不要离开,她的父母也表示愿意接纳他。
作为补偿,杨枭给了秦雅雅二百万作为彩礼。
纸面上只有二百万,但这三年里,秦雅雅创业,多次遇到困难,他明里暗里补给了不少。
就在上个月,秦雅雅的母亲说她在外出差,差一点资金,取走了他存折里最后的七十万。
那是他父母车祸的补偿金。
可是现在……
“不要乱跑!!”
忽然,一道孩童的身影从他身边急匆匆地跑过去,后面还有孩子的母亲呐喊的声音。
而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好奔驰而来,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冲了出来。
“天呐,快拦住那孩子!”旁边有人也惊呼了起来。
原本还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杨枭听到声音,直接朝着小孩哭声的方向奔去!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个身影冲到了路中间,一把抱住了那个孩子,在地上顺势一翻。
汽车刺耳的急刹声,四周众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鲜血,浸入了杨枭一直贴身放在胸口的平安符上。
刹时,一股热流从丹田处崩腾而出,似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
这股热量从四肢百骸涌入他的双眼,最后,一股摄天之音荡于脑海。
“小子!”
“三年磨难,你仍初心不改!”
“你有资格,得到老夫的传承了!”
师父?!!
他不是死了吗?
杨枭胸中巨震,同时,伴随着一缕金色的光芒自眉心扩散,热量充斥着他的双眼,迫使他紧闭了三年的双眼,猛然睁开!
杨枭的墨镜,早已跌落。
而如今,他呆呆看着面前惊魂未定的小男孩,脑海里却瞬间出现了一道信息!
江小鹏,男,戊戌年辰月二十七卯时生,五岁葬生于车祸……
看到这串信息,杨枭先是一愣。
但是很快,那串信息后面的话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密密麻麻的信息。
信息里几乎记载了这孩子从现在开始,到往后十年内会遇到的大大小小的波折。
大到生病住院,小到摔跤破皮。
有起有落。
“这是什么?”
还没等消化,那孩子的母亲已经跑到了跟前:“儿子,我的儿子啊!”
而这时,杨枭也从女人的哭喊声中回过神来。
光线顷刻间扫进了他的眼眶,黑暗已久的世界重新在他眼前打开了大门。
他再次愣住了。
他的眼前,母亲哭喊着跑过来抱住了他怀里的孩子,又疼又气。
围观群众纷纷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不已。
那辆豪车的车门也打开了,一双大长腿在阳光下白得晃眼,踩着高跟鞋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他还在地上坐着,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一张颇具古典风情的美人脸。
皮肤白皙透亮,眉毛细长,眼尾微微上扬,鼻梁挺翘。
正所谓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当时杨枭的第一反应是,这张脸笑起来会很好看。
不过可惜的是,对方一双美眸里噙满了疏离。
“你们没事吧?”
本来就是那孩子横穿马路突然钻出来,再加上那辆宾利一看就价值不菲,孩子的母亲连连道歉起来。
但女人还是让跟过来的秘书送上了一叠现金和一张名片:“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吧,有任何问题打这个电话。”
女人接过名片一看吓了一跳:“顾氏!顾清衣!”
顾氏,这个名字在雾城绝对是响当当的存在。
谁不知道雾城餐饮业的领头羊就是顾氏?
至于顾清衣,便是顾氏大名鼎鼎的嫡千金,也是号称雾城四绝之一的美人。
妇女脸上的表情从惊恐转为了惊喜,一个劲地鞠躬道谢:“谢谢顾总、谢谢顾总!”
围观群众也对顾清衣的处理十分赞赏,人家那么大个老板,你家孩子自己看不住跑出来横穿马路,没出事就谢天谢地了。
可人家不仅主动赔偿,连带着后续的麻烦都一并处理了。
这就是大老板的胸怀!
处理完了妇女和孩子,顾清衣转头看向了杨枭:“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语气客气,看来杨枭见义勇为给她的印象不错。
而杨枭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正愣愣地盯着她的脸看,嘴里嘟嘟囔囔的:“我看见了……我又看见了……”
顾清衣没听清他的话,看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微微蹙了蹙眉。
一旁的女助理有些不悦:“先生,我家小姐在和你说话。”
她眼里的鄙夷一闪而逝,真是没见过世面,
可杨枭还是不为所动,一双眼睛就跟黏在顾清衣身上一般。
“顾清衣,己卯年未月寅时生,命理波折,早年平顺,今日申时三刻痛失其祖父顾元止,而后事业崩险,命运多舛……”
杨枭一边看着顾清衣脸上带来的信息,一边快速打量着她的面相:“颅顶尖,地格舒展见宽,手骨肉多骨细……是真的!”
这一刻杨枭震撼了。
他没想到,时隔三年,他不仅能够重新视物,甚至还能从人的面相上看到其命理!
这对于从前的他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在道观十多年。
师傅精通命理风水,乃是整个华夏最顶尖的命理师。
而他杨枭,便是继承了老头子的衣钵。
当然,除此之外,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治病救人的医术学问也是必不可缺的科目。
只不过,看相算命,只能看前路,不能算眼下,更无法随便参透他人的命理,否则就是泄露天机。
而且看相还讲究一个不算亲人、不算自己,否则也是要遭天谴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在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前,没有提前算出父母会亡故的事,更算不到自己醒来之后会变成一个瞎子。
一个天才相师,变成了一个瞎子,怎么想都觉得讽刺。
可现在,他不仅重见光明,甚至连从前自己只能通过一个人的面相,大概算出这个人近期有什么劫难。
但现在连算都不用算了,只要看一眼,这个人的命理就直接摆在了他眼前。
这对于一个相师来说意味着什么?
消息来得太震撼,导致杨枭一时半会儿没能回过神来。
“先生,先生?”
看杨枭半天没反应,就这么赤裸裸地盯着顾清衣,而且一双眼睛还越来越炙热,别说助理了,就连顾清衣都生出了几分不耐烦。
“先生,你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就走了。”
说完,顾清衣不想再忍受他的目光,示意助理给他拿点钱,自己转身就走。
亏她刚才还觉得这个男人有些侠义心肠,足够英勇。
没想到也是个色胚,和她之前见过的那些男人没什么两样。
“清衣,不得无礼。”
就在这时,车门再度拉开,一名身穿银灰色短款唐装的老者从车上下来。
他面容和蔼,完全看不出任何大人物的架子,就像邻家老人一般亲切。
“爷爷。”
顾清衣礼貌地后退半步,给老者让出了位置。
“小伙子,刚才多谢你了,不然今日必定有一场悲剧发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直到现在,杨枭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到了老者身上,顿时一震:“顾元止?”
“大胆,谁允许你直呼老爷名讳的?”
一旁的保镖呵斥了一声,怒视着杨枭。
顾清衣也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偏偏顾元止挥了挥手,十分亲和,笑道:“没想到小老儿多年不在媒体上露面了,还能有人认识我。大家都是普通人,名字取了就是让人叫的,有什么干系?”
杨枭对顾元止的态度十分欣赏。
顾家他是有所耳闻,之前他就不止一次从秦雅雅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除了是雾城餐饮业的龙头之外,顾家老爷子还是四海商会的会长。
而四海商会汇聚了十几家在雾城响当当的企业,手底下更有几千人。
顾元止一生行善,不仅仅是作秀。
杨枭从他的命理过往中也能看出来,他确实是个好人。
就冲这老人刚才一句“大家都是普通人”,杨枭决定帮他一把。
他眼神微闪,盯着老人看了半晌,沉声道:“我没事,但老人家,你的事情可能不小。”
“胡说八道!”
杨枭话音刚落,顾清衣立刻娇喝一声,俏脸不悦地皱着眉,对杨枭的印象瞬间一落千丈。
从小到大,她和爷爷的感情最好,怎么听得别人这么诅咒爷爷?
“这位先生,我希望你能为你刚才的话道歉。”
顾清衣话说得还算客气,但是语气明显已经冷下来了。
下巴微微仰着,俨然一副女王姿态。
杨枭懒得和她掰扯,扭头就看了一眼还坐在车里的司机。
视觉恢复之后,他的视力要比普通人要好得多。
扫了一眼那司机的面相,就知道问题应该出在他身上。
这名司机眼下发黑,额头生痘,嘴角有暗疮,脸色惨白。
杨枭喃喃道:“怪不得,天人五衰啊……”
所谓的天人五衰,就是人在将死之际会呈现出的面相。
犯天人五衰者,衣服秽垢、腋下流汗、头上华萎、身体秽臭、不乐本座。
再根据这名司机的命数来看,他今天就要死了。
而且这名司机的命数和其他人不同,在杨枭眼中,其他人的命数都是白色半透明的,仿佛随时都会改变。
可这名司机是大红色的,说明他的命数已定,必死无疑了。
“喂,我家顾总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现在立刻给我家小姐和董事长道歉,否则你会为你的诅咒付出代价!”
女助理一脸不悦地叫了杨枭一声,后者这才回过神来。
面前四个人,除了顾元止仍旧挂着一抹饶有趣味的笑容之外,其他人都是满脸怒容,特别是顾清衣。
要不是优良的素质让她保持着克制,只怕早就骂娘了。
“哎,小赵,别这么急嘛。”
这时候,顾元止笑着出来打了个圆场:“我倒是很想听听,这位小伙子为什么会这么说。”
大佬就是大佬,多了几十年的阅历,姿态就是不同。
顾清衣板着一张俏脸,“呵呵”一声:“爷爷,这还有什么好听的?”
“无非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他怀恨在心罢了。”
一旁的女助理也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边眼镜,十分严肃地解释:“董事长您有所不知,现在有些人就有仇富心理。”
她目光锐利地瞥了杨枭一眼:“自己没本事致富,就诅咒有钱人都该死。”
“他们这种人我见多了,您不必理会。”
“高助理说得对。”顾清衣也点了点头,态度很强硬:“像这种人,就必须要给他一点教训,否则以后他还会口无遮拦。”
说着她微微偏头,身旁身材健硕的保镖立刻往前一步:“先生,请你道歉。”
杨枭神色淡漠:“我说的是实话,为什么要道歉?”
他指向了那名司机,道:“如果你们坐他的车离开,你爷爷必死无疑。”
“准确地说,是你爷爷和那名司机都会死,只有你们三个能活下来。”
这下顾清衣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俏脸彻底黑下来。
这会儿围观群众不少,都听到了杨枭的话,纷纷摇头。
“这小子太作了,敢这么得罪顾家人?”
“也就是顾老爷子脾气好,要是我已经两个嘴巴子招呼上去了。”
“我看啊,他不是作死,他是想捞偏财……”
杨枭没有理会顾清衣,而是掐着手指一算,盯着顾元止眉头一皱:“不对,按理说你命中无此一劫,应该是有人动了手脚。”
“我劝你今天还是别出行了,先回家吧。”
“有人要你性命。”
看着杨枭掐指,一副神棍模样,顾清衣怒极反笑,道:“噢,你说有人想害死我爷爷,还偏偏留我一条命是吧?那你说说,是谁呢?”
杨枭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
“呵呵,你接下来是不是打算说,你有办法可以化解?”
“当然。”杨枭没在意顾清衣语气中的嘲讽,如实道来。
他一说完,除了顾元止之外,其余人都笑了。
赵秘书笑着摇了摇头,冲着顾清衣道:“顾总您看,又是个碰瓷的。”
顾清衣摆了摆手:“算了,别和这种人浪费时间了,先送爷爷去公司吧,陆总他们还等着呢。”
说完,她转身冲爷爷道:“爷爷,您也看见了,不是我不讲道理,是这小子满口胡言。咱们还是别管他了,先走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顾元止原本也想听听看杨枭想说什么,但见他说得实在是玄乎其玄,也放弃了。
他笑着一摆手:“罢了罢了,别和这小伙子计较了,都是为了生活,先去公司吧。”
说完,顾家一行人就要离开,顾清衣路过杨枭身边的时候,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杨枭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想救人一命,谁知人家不领情呢。
“算了,人各有命,我多管什么闲事。”
他刚要迈步离开,突然就觉得太阳穴一痛。
猛然转身,就看到顾清衣他们头上的命数竟然瞬间消失,随后发生了转变。
五个人,包括他们所坐的那辆车,此刻黑气滚滚,但其他人好像都看不到一样,还在忙着嘲笑杨枭。
“二十分钟后,西南方向,那里是……新街口!”
杨枭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根据他们五个人的命数显示,二十分钟后,他们会在西南方向发生一场特大车祸,五人集体丧生,无人生还!
而且这辆车现在死气冲天,意味着死在这辆车之下的不止他们五个人。
本来不想管闲事的杨枭眉头紧皱,快步走上去拉住了顾清衣。
女人被突然抓住胳膊尖叫了一声,一旁的保镖立刻上前。
但还没碰到杨枭,高大的身体就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推,人已经后退了好几步。
“哎?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一幕,只有坐在车里的顾元止看得清清楚楚,瞬间眼前一亮。
“你还要干什么!”顾清衣怒了。
杨枭一咬牙,直接从怀中摸出一道平安符模样的黄符,塞进她手里。
“这道平安符,让开车的司机压在座位下面,可以保你们一命。”
“切记,千万不能取出来,直到你们安全到达目的地。”
这个平安符,是他下山之时,贴身携带的,师傅说能化险为夷,祛除命理之凶的吉物。当时那场害得他父母双亡的车祸,他就是忘记把这平安符带在身上,所以才酿成了不可逆转的后果。
如今,即将发生的车祸,后果无比严重。
他既出现在这里,并使得双目得以恢复清明,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其他无辜之人为顾家一行丧命。
平安符刚才为他抵消了一次大难,虽说效用已经不多了,但应该还能再保顾家人一条命。
顾清衣看着这道简陋无比的纸符,一脸的嫌弃,道:“你怎么还在胡说八道,这东西我不要……”
“清衣,收下吧。”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但和蔼的声音传来。
顾元止笑着冲杨枭道:“不管怎么样,小伙子,多谢你的好意了。”
杨枭没什么表示,点了点头后就要离开:“三日之内,你家里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变故,可以到兰亭来找我。”
“顾元止,你命不该绝。”
“爷爷,您真相信那小子的话?”
车上,杨枭离开之后,顾元止就真的让顾清衣将平安符放入了司机的座位下面压着。
对此顾清衣十分不解:“那小子明显是在危言耸听诅咒咱们,一会儿说您……一会儿又说咱们都要出事,很明显是被我和赵秘书拆穿之后心怀不满。”
她咬紧了一口银牙,美眸冒火。
要不是爷爷拦着,她非要让保镖狠狠地教训他一番。
顾元止笑容平淡:“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
像他这样的人,见惯了大风大浪,有时候对于这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再则,就从刚才短短的时间里,他总觉得杨枭给他的感觉十分不一般。
只是顾清衣依然不服,又细又长的柳眉拧做一团,道:“可是陈伯给咱们家开了十多年的车了,从没出过半点岔子,您这样……”
“嘿嘿,没事的小姐。”
正在开车的陈伯笑着说道:“老爷也是看那小伙子可怜罢了,我不介意的。”
“好了清衣,既然都这么做了,就别想了。”
顾元止耐心地安抚道:“就是图个心安,假的不是更好么?”
见两人都这么说了,顾清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闷闷地看向了窗外。
车子行驶了一阵,很快,看到外面的街景,顾淸衣下意识地看向了街道口的路牌。
“到新街口了啊……”
上面写着的,正是新街口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