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往事丨秦春季:立下开拓志 虽苦也甘甜

政务   2024-09-09 19:30   新疆  

秦春季,青年时代投身抗日救国斗争,英勇作战,为保卫冀中军区和晋绥军区领导机关作出了贡献。在解放战争中,他转战西北和西南,多次受到嘉奖。全国解放后,他又在公安战线上奋斗。1955年,秦春季进疆后,积极投身屯垦戍边、开发边疆的伟大事业。在任五十二团团长期间,秦春季克服各方面困难,团结带领各族职工群众,改建条田渠系,把零星的小块耕地改建成平整的条田,改变长期广种薄收的状况;改建居民点,让傍地而居的分散农户集中居住。经过几年努力,初步改变了五十二团贫困落后的面貌。1990年2月27日,秦春季因病在喀什逝世,终年69岁。他逝世前曾接受过记者采访。以下是他回答记者提问时的肺腑之言:

我今年67岁了,患有严重的肺气肿、心脏病。大家叫我“老战士”“老军垦”几十年,过去总不服这个“老”字,现在不服也得服了。正因如此,能有今天这个机会回顾检讨一下自己的一生,也希望留下一些问题给青年一代思考。作为他们的父辈,我们是怎样理解生命的价值的?我们会不会生活?对于父辈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是可怜还是可敬?不必作回答。但有一个问题是不应回避的,那就是为了实现人类的理想,青年一代怎样做才能超过自己的父辈?

我是河北新乐县人,11岁开始,给地主当了8年长工。1939年参加革命,抗日救国,参加解放战争,在枪林弹雨中度过了十年。全国解放后,转业到了新疆。为了屯垦戍边,在戈壁荒原上垦荒建场,四处为家,一干就是三十余个春秋。普普通通的一生就这么过来了。在战场上过来了,在荒原上过来了,不是流血就是流汗。“爸爸,你这一辈子没有享过几天福!”孩子怕惹我伤心,不愿直截了当地说我苦了一辈子。其实我倒真伤心了,在这个问题上,他不理解我。我说:“干党的事业,特别是打天下、创新业,有一种自豪感,苦也就不苦了。”他只是笑。后来我说,1940年反扫荡那阵子,我的胯骨中了弹,一个敌人被我拦腰抱住,眼看抓了活的,他欺我挂了彩,挥起没有揭盖的手榴弹乱砸。疼吗?苦吗?不知道,我只想着把那家伙摔在地上,让战友们冲上来抓住他。那个敌人终于被制服了,我满身是血,心里却有说不出的高兴。1942年,日军发动“五一”大扫荡,部队伤亡严重,给养困难,小米、黑豆几乎吃不上,靠挖野菜填肚子。就这样,我们所到之处仍然忍饥挨饿,绝不动村庄附近的树叶子,树叶子留给老乡吃,空了的胃在摩擦,拖着腿行军。苦吗?我记得那时想得很少,只觉得过去当长工苦,应该拯救人民于水火。我讲了这些,孩子的神情严肃了。

为人民打天下,死而无憾,当然不觉得苦。可是,在人民开始建设幸福生活的时候,你却在戈壁滩上蹲了30余年,这还不算苦吗?我想了想。这些年来,只感觉到难,不觉得苦。因为,我不是蹲了30余年,而是战斗了30余年。我幸运地一直在农垦大军中的前哨部队,参与6个农场的开发建设。从孔雀河到叶尔羌河,足迹遍布南疆的大漠边缘,我们向戈壁进军,挖地窝子,开荒造田,种树建房,一片绿洲出现了,就再去一片荒漠上建新的农场。大家说,我们这样的老军垦是创业者。我却习惯地认为,我们是“打天下”的,保留了部队“打天下”的传统和精神。对具有开拓性格的人来说,艰苦的环境提供了施展抱负的机遇。有了机遇,是幸福还是苦?这个问题是不难回答的。

1956年,在天山南麓的乌什塔拉,我担任一个农场的副场长,负责这个新场的农田基本建设。那是我在农垦战线上和战友们一道打的第一个“天下”。短短1年的时间,开了3万亩地,建了2000平方米的房子,有地种,有房住,水渠在卵石戈壁上开挖好了,就等着引雪水灌溉,播下种子,盼望丰收了。可是一声令下,上级要求立即把农场的土地、房屋交给国防军,进行国防建设。望着战士们晒黑的脸、累瘦的身子、磨满老茧的手,我知道说服大家另辟新场很困难。我想起我修过的铁路,那铺成路基的石子,用身躯支撑起的铁轨,让满载的列车顺利前进。

想想铺成路基的石子,想想为革命事业献出生命的先烈们,我们懂得了创业者应该有什么样的胸怀,打起背包,向正在开发的荒原进发。上个世纪60年代,我是在孔雀河畔的苇湖、碱滩上度过的。新建塔二场和塔一场时,我都担任着主管基建的副团长。家跟着搬了几次,都是从老场的新房子搬出,搬进新场的地窝子。我老伴习惯了,说自己是住地窝子的命,而我觉得这才是开发者的生活。这中间最难忘的是重建塔一场。

那是经济困难的1960年,为了帮助当地老乡渡过难关,兵团决定把刚刚建好的塔一场交给地方政府。塔一场是军垦战士几年辛苦经营才初具规模的。新栽的树刚刚成林,新开的条田已长出了庄稼,职工搬进新房,炕还没有烧干,全场却要搬到铁干里克了,一切又得从头开始。有些职工干部想不通,不通也得通。

根据上级指示,我们将9万亩地、9万平方米房子完整地交给了地方。进驻铁干里克大戈壁后,日子更艰难了。吃不饱,大家只好吃野菜,吃苞谷皮,甚至把牛皮绳子泡软煮着吃。不少同志营养不良,得了浮肿病,但是仍然坚持挖地窝子,开荒、修渠、打猎、捞鱼,硬是挺了过来。咬咬牙,新场又建设起来了。搬进老场的老乡也战胜了暂时的困难。在当地老乡的支援下,塔里木河下游得到了大面积开垦,形成了新的绿洲。

“兵团亚克西!”在群众心目中,我们为军垦事业树起了一座丰碑。记得解放战争后,我回到故乡,在村头,我发现了一座题有“小季子”墓碑的坟。后来一问才知道,这是乡亲们听说我作战牺牲了,为我立的。当时,我热泪盈眶,心里想,多好的人民啊,他们不会忘记每一个为自己奋斗的儿子,不会忘记“小季子”,为人民打天下的“小季子”。我立志,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要继续为人民创业、“打天下”,要永远活得像他们心中的“小季子”。开发边疆的农垦事业实现了我的愿望。想到人民对兵团事业的赞许,死了无需立碑,怀念也会长留人间,这是让老军垦感到无限自豪和欣慰的。我想,开发过铁干里克的军垦战士永远会感到光荣。

1966年初,自治区党委作出在喀什地区组建农三师的决定。农垦事业又向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西北边缘,叶尔羌河两岸发展。我负责前进五场的筹建工作。这个团场定点在胡杨林中的沙包、芦苇滩和碱滩上。交通隔绝,人迹罕至。我带着近百名上海青年作为先头部队安营扎寨,要割草、挖地窝子,要勘察土地资源进行规划,忙得晕头转向。但最叫人头疼的是饮水问题。那里虽然有些沼泽,但水分的盐碱含量高,又苦又涩,喝了拉肚子。为了解决饮水问题,只好派人到邻近的团结农场去挑,往返一次要近20公里,这怎么行?看到那些上海青年,眼窝都塌下去了。一定要找到可以饮用的地下水。我领着人四处挖井,一连挖了十几眼,仍然是一股子碱腥气。难道这片荒原上真的无法立足吗?我心急火燎,蓦然想起戈壁上的地下水一般在古河道上水质较好。这里虽然没有古河道,不是还有一个据说是古代开挖的唐王渠嘛,就沿着唐王渠遗址去找。天快黑时,我们终于在一丛沙枣树下,挖出了淡水。土坑很快挖到两米深,从沙坑里渗出的水甘甜可口。大家围坐在篝火旁边,烧开了品尝,就像喝的是美酒。大家喜笑颜开,上海支边青年在冷风飕飕的荒原上度过了进疆后的第一个春节。

大家会问,你们当时想的是什么?想的是怎样在荒原上扎稳脚跟、开创新业,修道路、挖水渠、开条田、盖房子,建设新的农场。在这个信念的鼓舞下,一块咸菜掰开吃,一壶淡水让着喝,一间地窝子大家一同住。大家同甘共苦,斗志很高。半年多的时间里,修筑了几十公里长的渠道,把昆仑山脉的雪水引进了干旱的荒原,开垦荒地4000亩,全部种上了冬麦。深秋时节,沉睡多年的处女地第一次长出了嫩绿的麦苗,一个新的团场开始孕育第一次收获。靠艰苦奋斗,开拓者又创造了新的业绩。

1969年,自治区将巴楚总场和小海子水库等单位划归农三师,我被调到巴楚垦区的齐干桥负责五十二团的领导工作。这是一个重新组建的农垦团场,由于长期生产技术落后,粮食产量亩产几十公斤,全团没有电灯,没有手摇电话机。

在我的建议下,五十二团党委干了两件事:一是抓好当前的粮食生产,组织劳力挖甘草,增加副业收入;二是做好长期安排,请师勘测队帮助做全面规划,彻底改变团场的生产条件。我当年快50岁了,肺气肿经常发作,但我是团长,要以身作则,不能有丝毫特殊。在天气转暖、病情好转时,我抓紧时间,利用星期天一共挖了20公斤甘草,超额完成了任务。为作出表率,用榜样说服当地农民重视耕作技术,我亲自种了一块试验田,科学管理,单产达到500余公斤。现场会上,来参观的干部群众都喊“亚克西”,争着问我增产经验。第二年,全团粮食总产量达到150万公斤,提高了一倍,团场有了新起色。

什么样的生命才最有价值?我想不是在温室里心安理得地承受雨露,而是到艰苦环境中让自己的生命展示无穷的创造力。虽然我这几十年尝尽了艰辛,但我感到无比幸福。因为我有幸跟着党,跻身开拓者的行列,让生命没有虚度。假如我的身体好起来,我要说:“在开发大西北的队伍中,我仍然要去创新业、‘打天下’,去做一个名副其实的老军垦、老战士。”







来源/第三师融媒体中心

作者/房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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