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茹
妈妈在你面前拖地的时候
你是什么姿势?
请欣赏作品《你妈拖地时的你》
《雷诺阿画像》巴齐耶 1867
画中这个坐姿尴尬的人是年轻时的印象派画家雷诺阿。
不过咱们的重点不是画中人,而是这幅画的作者,巴齐耶。
Jean Frédéric Bazille
弗雷德里克·巴齐耶
1841—1870
印象派早期画家
与莫奈、雷诺阿、西斯莱的关系亲密,被后人称为“四好友集团”
《巴齐耶自画像》巴齐耶 1867—1868年
巴齐耶出生在法国南部一个富裕的资产阶级家庭,在学艺之前,曾被家人逼迫学医,不过最终他说服家人支持自己的爱好,于1862年搬到巴黎,开始跟随夏尔·格莱尔(瑞士,1808-1874)学习绘画。
在老师格莱尔的画室里,他结识了后来被写进西方艺术史的几位重要人物:克劳德·莫奈、皮埃尔·奥古斯特·雷诺阿和阿尔弗莱德·西斯莱,并和他们成为了好朋友,史称“四好友集团”。
“家里有矿”的高富帅巴齐耶,既不需要考虑经济问题,也不像其他画家那样需要卖画来生存,除了自己平日的开销,他的钱都用来资助他的朋友们。
更夸张是,他不但自掏腰包买下朋友的画,还忽悠家人和他一起买。
给莫奈交房租、与雷诺阿共享画室,在他们快吃不上面包的时候买下朋友们的画,使他们有财力继续创作下去。他真诚而热烈地爱着自己的朋友们,认为只要他们在一起,一定能成功改写艺术史!
艺术史的确没有辜负巴齐耶的期望,谁能想到当时这个在法国画坛犄角旮旯里籍籍无名的小团体,后来可以被称为“印象派大魔王天团”。
譬如,提起印象派的代表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莫奈,周杰伦还刚邀请他在MV出镜了。
又譬如,最擅长画女人,奉行“画画就要使人快乐”的雷诺阿;
还有,一幅人物也不画,以如诗般风景画著称的西斯莱;
四好友集团中的三个人如此名声赫赫,为什么巴齐耶却名不见经传?难道他除了“钞”能力,其实资质平平,乏善可陈吗?
不是的,在创建印象派的这几位画家中,巴齐耶是最积极热情的,也是被朋友们公认是最具天分的一个。
至于为什么印象派的繁荣盛景没有分给他一丝荣光?
那是因为巴齐耶根本没命活到那个时候......
《巴齐耶自画像》 巴齐耶 1865-1866年
说起这一位的故事,应当是眼含热泪的。
当我们为那些英年早逝的天才艺术家们感到惋惜,感叹他们陨落在三十几岁的壮年时——拉斐尔、梵高、华托......
巴齐耶在风华正茂的29岁,就被一颗子弹夺走了生命。
他甚至是最早形成自己成熟风格的印象派画家,如果不是过早地离开人世,印象派巨匠中必定留有他的席位,不过巴齐耶的实力因为英年早逝而被低估了太久。
《巴齐耶画室》巴齐耶 1870
这是一幅曾被陈丹青老师盛赞的作品《巴齐耶画室》。如果你听过他在《局部》中的讲述,一定会爱上这幅画。
“
它就像一个早晨,一个日子,是我们每个人都有过的青春记忆,好像就在昨天,谁谁谁来了,谁站在什么地方,谁在和谁说话,谁只管自己在边上玩,然后,窗外是都市的晴天,一切都好极了,都是好心情,充满年轻人的自信和希望。
”
——陈丹青聊《巴齐耶画室》
在巴齐耶明亮宽敞的画室里,一群“平凡“的青年聚集在一起讨论艺术。
虽然放眼望去全是大胡子男人,但他们平均年龄没超过三十岁。(留胡须是当时法兰西的潮男密码,不留胡子是不懂时尚的)
比如别人画的另外一张,更早的,“大胡子聚会”。
《巴迪侬画室》亨利·方丹·拉图尔 1870
巴齐耶是个处理场景的天才,他可以让我们舒服地感受到,画面中没有任何摆拍和矫揉造作的痕迹,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亲切:
居于画面的中心的,是拿着调色板的巴齐耶,他身型高大颀长,状态十分松弛。据他给自己父亲的信中所写:“马奈画了我”。这雄浑粗犷的笔法,有别与画中其他人,的确出于马奈之手。
镜头给到站在画框前的男子,这正是带着帽子的马奈,他持一根手杖,正对巴齐耶的画作进行评说。
马奈旁边认真听讲的,是穿着竖条格裤子的莫奈。
画面左侧,左拉站在老式楼梯上跟雷诺阿搭话。
右边角落有一个人在独自弹钢琴,他是巴齐耶的公务员朋友梅特尔。
挂在墙上的画中,除了他本人的作品外,还有莫奈和雷诺阿的名作。人物画《浴室》和上方雷诺阿的大画《人物与风景》都曾被沙龙展无情拒绝过。
人物画下方挂着的一幅静物出自莫奈,这是巴齐耶为帮朋友度过经济难关而特意买下的。
窗帘拉开了一半,窗外能见度不错, 阳光刚好照亮整间画室,既不刺眼也不昏暗,恰到好处。
靠近门口的取暖炉子也是一副温吞的样子,仿佛温度也刚刚好,够一屋子穿着体面的年轻人处于怡然自得的状态。
这间画室在1868年1 月1日至1870年5月15日期间,是巴齐耶与雷诺阿共享的。
没有刻意渲染的光影,没有造作的pose,也没有精心陈列的物件,它就像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年轻的画家们在画室里的日常:与亦师亦友的前辈(马奈)切磋,与好友们畅谈理想,明亮的画室,温暖的空气,足以勾起每一个学画人年少时在画室那些温暖灿烂的回忆。
在彩色相机与电灯还没普及的那个年代,这令人向往的一刻,以美好和永恒的姿态烙印在了油画布上;它记录着印象派先驱们曾经的温柔岁月,之后更见证它如何惊艳了时光。
这幅画完成的几个月后,巴齐耶出于对共和国的热爱,于1870年11月28日在法国对普鲁士的战斗中被一颗子弹击中,上帝没赐予他任何主角光环,巴齐耶光荣牺牲了......年轻的画家被永远定格在29岁。
巴齐耶在世时,雷诺阿曾为好友奔赴前线的决定痛心疾首,甚至口不择言地劝阻:“蠢货!你这波操作就是去送人头!”
《在画架前的弗雷德里克·巴齐耶》雷诺阿 1867年
回头再看这张雷诺阿为巴齐耶画的画像,不知道雷诺阿在它面前为逝去的好友流下多少眼泪。
巴齐耶的牺牲没有被历史记得,艺术史上也只给了他轻描淡写的一笔。
《在圣塞河沃的自画像》巴齐耶 1868
然而他在朋友们心中重若千钧,他是生活中最好的朋友、变革艺术道路中志同道合的伙伴、是朋友追梦路上最有力的支持者,屡次解救朋友于窘境中的好基友。
可以说,没有巴齐耶,就没有印象派的发展,籍籍无名的年轻画家们将在经济困境中潦倒失措,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印象派黎明的曙光。
1874年,是巴齐耶战死后的第四年,一群年轻的画家在巴黎一所工作室里举办了第一届印象派画展。他们是莫奈、雷诺阿、毕沙罗、西斯莱、德加、塞尚和莫里索。
他们的第一次画展受到了官方沙龙的挑战和媒体的非议,莫奈更因为一幅《日出·印象》被群嘲和“网暴”,但印象派也因此名声大噪。
我们仿佛看到一个动人的画面,雷诺阿抱着巴齐耶为自己画的画像也参了展,对巴齐耶耳语:“哥们儿,咱们也成一派了,早知道我应该摆一个更离谱的姿势让你画的。”
结语:
让我们为曾经帮助、扶持、真诚相待过我们的友人致敬。
或许他们还在我们身边,或许他们已不再与我们结伴而行,怀着珍视与感恩,让那些与朋友们共度的时光变成永恒的珍珠,永久存放于我们滚烫的心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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