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山老院子︱龙池·熊家院子

民生   2024-12-06 00:05   重庆  



































百年前豪华的熊家院子,如今只剩下一段残垣断壁。残墙上,覆盖着厚厚的烟尘和稀稀疏疏的弹孔。
院子的主人姓熊名湘,龙池乡人,前清秀才。他自幼聪颖勤学,秉性刚直,豪侠重义,犹善经营,早年随父经营农桑,后从事桐油贸易,日渐殷实。
已富甲一方的熊湘迥异于其他土财主的抠门吝啬,而是热心公益乐善好施。
1908 年,熊湘捐资购买龙池中街左姓街房一院落,并央求姐夫李稷勋捐献院后大田,将其扩建为四合一楼一底的楼房。楼房每层十四间,共二十八间,借此创办秀山最早的中西兼习学校。学校开设旧籍背诵、修身、算术、英语等课程。竣工时,知县张广南题写学校大门对联:

桃李近芳园,虎观先声开凤岭;

江山留胜迹,骊珠探得是龙潭。

横批:

龙池跃秀。

民国初建时期军阀混战,兵匪在秀山往来如梭。先后有黔军、川军、湘军、护国、靖国、讨贼、清乡、边防等不同番号的三十多起部队驻军秀山。他们驻防时巧立名目派捐税,过境开拔则派丁拉夫勒索巨款。出于“保家必须卫乡,卫乡才能保家”的朴素认知,熊湘聘请教练、筹措经费、开设团练,并于1915年担任县团防局长。

1918年4月17日,自称“复命军”的李善波率部千人企图强占秀山,遭到城中三千居民五百守军的顽强抵抗。李部阴险毒辣,先是强行攻城,难以奏效;再改用棺材装炸药企图炸毁城墙,后用棉絮布条堵塞梅江河堤隙缝不让河水渗透进城供人饮用,均以失败告终。

守城期间,秀山军民殡棺待葬,拆屋为薪,宁死不屈。中途,借用的湖南花垣茶峒一营兵力因故撤离秀山,守城兵力更加空虚,县长彭国屏准备弃城。城中兵民闻讯,即派代表见熊湘,牵衣挽留。熊湘激励彭国屏以全城生命财产为重,与秀城共存亡,使彭打消弃城念头。

在熊湘的调度下,秀山县城军民齐心协力,昼夜防守城墙一千二百个垛口,击退李善波众匪的多次偷袭,县城始终固若金汤。

李善波恼羞成怒,派人窜去龙池,一炬烧毁了熊湘的房宅。

1918年6月6日,长达四十八天的秀山县城保卫战以李善波被驻川黔军处决、“复命军”被驱出秀山县境而结束。

役毕,秀山士绅在城西乌杨码头东侧为彭国屏竖立“安民则惠”功德碑,捐款为熊湘建造新屋。

如今,斑驳的“安民则惠”功德碑还耸立在县城西门桥的梅江河岸。


1925年,熊湘出任秀山县长。此时的秀山更像砧板上的鱼肉,谁都可以动刀耍叉。驻秀军队一拨又一拨,打着筹措军资旗号派粮派款。熊湘为了不加重百姓负担,变卖自家经商货物两万元抵垫。

1926年初,黔军罗觐光部旅长王仲成因索款未遂,将熊湘扣留带至酉阳撕票。

熊湘故去年仅五十八岁。县中宿儒杨再堤挽联曰 :

情以亲而密,事以急相依,忆当年,困处危城,五九日力尽斡旋,弹雨枪林同患难;

古以戆见称,今以直则死,惟先生,长留正气,百千新名垂不朽,风流余韵切思维。

后人评价他一生不曾虚度,其生堪称英才,文武合璧;其死可谓悲壮,正气长存。
熊湘遇害后,他在京就读财政专门学校的三子熊绍韩返回秀山,先从戎,后从政,出任秀山县参议会参议长。
任职期间,熊绍韩秉承家风,热心教育,与陈燮琴创办了秀东中学。秀东中学建在龙池乡场外的一座大坟山上,修有长五间木房五幢、长三间木房三幢,另辟大礼堂、图书室、教师寝室。首任校长杨静轩,是熊绍韩专门从重庆聘请莅任。龙池老百姓说:“熊家父子一个办了一所小学,一个办了一所中学,为地方办了好事!

1949年11月7日,解放军二野部队解放秀山。身为县参议长的熊绍韩,出任秀山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主任委员,率职任国民党秀山县党部书记长的侄女婿杨通惠弃暗投明,帮解放军筹措粮秣,劝降土匪,为平定叛乱功不可没。

自1951年熊绍韩成为四川省川东区政协委员,到后来担任四川省政协常委,直至1992年以九十四岁高龄谢世,他长居成都,再也没回过秀山和龙池。九十三岁时,他曾抒怀《乡思》:

异地风光异地情,蓉城景物胜边城。
老来却厌尘啸扰,系念家乡夜夜心。

——大约,遥远家乡的墙垣和阡陌时时闯入老先生的梦境。



任光明的《秀山老院子》,一曲旧式乡村社会的挽歌,不乏探求和凝思的历史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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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任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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