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伟是湖南某地一个标准的“小镇做题家”,高考考上了一所985高校,家里人很高兴,杀猪宰羊进行了一场高规格的升学宴。
郑家伟大学毕业后留在了上海,事业风生水起,婚姻水到渠成,然后有了女儿,妻子不放心保姆带娃,于是郑家伟的母亲被接到了上海。
郑家伟小两口也不是有意拆散父母。客观原因是上海的房子小,多一人多一分拥挤。
最关键是主观原因,父亲他自己不想来,舍不得栏里的猪和屋后的桔园,也找不到打小跑胡的腿,没意思。
上海可是国际大都市,流光溢彩霓虹闪烁,对母亲来说新鲜事物多。
但她年龄不算大,50多点,适应能力也很强。不到半年,会说普通话了,儿媳妇偶尔给她买新衣服,自己不合适的化妆品送给她,淘汰掉的大半新的智能手机也给她用。
这些行头上身,母亲立马年轻了十岁八岁,算是丝滑地融入了这座现代城市。
这还不算,她思维认知系统的升级才是最最关键的。
在老家,她打交道的是同阶层的邻居、亲戚和引车卖浆的贩夫走卒。谈论的无非就是蔬菜涨价了,今年的桔子价格如何,打麻将和跑胡又输了或赢了多少。话里还夹杂着脏字眼。
现在在上海,带孩子的奶奶外婆们,谈论的是谁的孩子升职了,谁的孙子考到哪所名牌大学,谁举家去了欧洲游。
这话题逼格,在郑家伟妈妈心里高下立见。
(2)
母亲在大城市改头换面,父亲在老家一成未变。
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两个人,差距已然拉开。但他母亲在上海带娃的几年间,这种差距潜伏着,还不可能引起家庭矛盾。
但是有一天,母亲因一件小事和儿媳妇发生了口角,一气之下就跑回了老家。
可家乡的人和事,她有那么一点瞧不上了。
她烫了卷发,涂了口红,化着淡妆,一言一行都很有品位。再看自己老头,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还满口脏话。
老头还喜欢睡前躺床上抽一支烟,这个习惯几十年了,原先没人指责。可现在,老婆看不惯了,绝对不允许!
老头脖子一梗,吼道:“老子抽了几十年了,不戒,蹬腿了就戒了!”
蹬腿才戒?行,分居!我才忍受不了你邋遢样。
老头对老婆不满了,你带孙子我们分居是没法,你人回来了还各睡各的是几个意思?你原先没嫌弃老子,现在回来了尽是名堂。一把年纪了还搞得花里胡哨的,是要勾引谁呢?
总之类似的争吵层出不穷,遍布到了生活的每个角落。
简言之,老婆觉得老头逼格不高,老头觉得老婆作风不行,老两口怎么也不对付了。
后来老婆提出离婚。老头根本没法接受,这么一把老骨头了还离婚,这不是伤风败俗吗?年轻人才闹离婚,他俩都奔六了还离,还要点脸不?
要脸的老头,一巴掌呼在老伴脸上。这下好了,老婆离婚的决心又上了一个台阶!
(3)
郑家伟接到母亲的哭诉电话:“我这么一把年纪了,两头不讨好。你那个挨千刀的老家伙,居然打我,我要么死,要么离。”
母亲在他心里成了弱势群体,他给父亲打电话,自然没有好声气,用词也没太讲究。
郑家伟的屁股偏坐,加深了父亲的偏执和愤怒,你妈跟我生活了大半辈子好好的,去了一趟上海,回来就闹离婚,难不成是你这儿子撺掇的?
父亲对郑家伟的不满,就此在心里埋下了。
儿子的一通电话根本不能解决问题,俩老依然争吵不休。郑家伟没法,就想着把他们分开,于是特意回了一趟老家。
他开诚布公地对父亲说:“既然你和妈过不到一块,那就分开过。上次是我妈去的上海,这次先征求你的意见,你去也行。”
老头不假思索就拒绝了:“我一不会家务二不会带娃,去你家讨你媳妇的白眼?不去!”
但他也坚决不允许老婆去上海,在他看来,大城市很危险,会把女人变坏,会让家庭破裂,他不可能再上当。
但郑家伟的母亲执意要去,上次跑回来正后悔呢,这下正好有个台阶下,就要儿子买了机票。
临走那天,老头郁闷地喝了不少酒。郑家伟也知道父亲是舍不得母亲走,就开了一句玩笑,说:“你什么时候改掉了一身的坏毛病,我就什么时候把妈送回来。”
他根本没有察觉到父亲的情绪,又还指着光鲜亮丽的母亲继续开玩笑:“我妈年轻漂亮,喜欢她的上海大爷多着呢,你得有危机感。“
儿子的本意是要他珍惜母亲不要再吵架了,可老头本来就苦于老婆的变化,于是他冲儿子咆哮:“你个白眼狼,你忘了谁供你上学的?是老子辛辛苦苦挣的钱。你现在翅膀硬了,就伙同你妈一起背叛我?”
郑家伟没想到父亲会暴怒,于是对他又是一番说教。但这时父亲已听不进半句道理,情绪完全失控,他操起一把砍柴刀,一刀砍在了他胳膊上。
看到流淌的鲜血,砍柴刀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母亲吓得失声喊不出话,父子俩都石化在原地……
(4)
好吧,这个故事是真实案例,而且结局远比这个惨,真相是父亲在儿子头上连砍数刀,儿子当场毙命。我依稀记得好像是四川还是湖北的案件,有探究精神的可以去网上查一查。
虽然这件事情很极端,是个案,但它把社会普遍矛盾以极端形式表现了出来。那就是:
父母被儿女们视为可再继续利用的资源。儿女可以让父母给你带孩子,给你料理家务。但是,最好让父母都来,如果不能都来,就务必要做好另一方的安抚工作,而且不要让他们分开得太久。
老夫妻也是夫妻,也需要爱情,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节奏。
父母是人力资源,任何资源都要开发有度,都要注意资源的自身规律。像文中提到的那个儿子,他明显就没有共情父亲,他最要做的是不能让父母分开,但他做法恰恰相反,还用言语激将他,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