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高聪告诉我，一大早他要去芦芽山送鱼，赶中午前能回来。
我们到小泊村的时候，天气正热，几个大鱼塘，阳光直直照上去，满塘子金鳟、虹鳟、中华鲟在清澈的水里，游出金色的光。小泊村，距离我们上一次来，差不多过去了一年的时间。高聪的鱼场，又扩大了些，长到正好的鱼和一些鱼苗也游满了鱼塘。快到中午的时候，高聪回来了。开一辆皮卡，他先把车在鱼塘边停了一下，又径直开到了农家乐的厨房旁。一年前，一排金叶榆长在鱼场的农家乐前，金叶榆树底的空地上多少种了点菜。高聪说，明年，他想再多种点东西，种不多，人们过来吃饭，也能吃上些纯天然的菜。立秋前，黄色的金叶榆开始像秋天的颜色，今年，金叶榆树与树之间的缝隙，高聪栽种了菜、玉米和向日葵，黄色的向日葵顶着巨大的圆盘，守着相互生长的季节。送回来鱼还没顾上歇，一个外地的客人从鱼塘里挑了两条中华鲟，从鱼塘到农家乐的厨房有段距离，两条十几斤的中华鲟，两个人抬起来也有些费劲。我们走到厨房的时候，高聪正蹲在地上，两条中华鲟摊着硕大的身子，高聪说，中华鲟好吃又没刺，但很多人不会收拾，买鱼的客人想让他帮着收拾干净一些。“清理中华鲟一定要先用开水烫，烫一会儿再刮鱼身子，刮成白色，再反复清洗、收拾。”刮成白色的中华鲟露着白白胖胖的身子，小的中华鲟可以整条清蒸，大的切成块，蒸十几分钟，蒸出来的鱼肉，新鲜细嫩，没一点土腥味。高高瘦瘦，声音不大，这一年，高聪没变多少。我问他问题，他还是会先咧咧嘴笑笑，再认真回答。在这个厨房里，除了高聪担任厨师外，还有一位姓李的师傅。厨房的大案子上，李师傅正拿着一根胡萝卜，用刀切出一个个小齿轮的模样。中午前，高聪接到一个客人的订餐电话，十几个人的饭，客人点名要吃鳟鱼、鲟鱼。神头泉的鳟鱼名声在外，又到吃鱼的季节。这段时间，来农家乐吃饭的人多了起来。收拾完鲟鱼，高聪又开始忙碌起来，现捞的鱼，客人点了干烧虹鳟、竹香金鳟、铁板罗非和清蒸鲟鱼。高聪说，农家乐里的饭都是普通的农家饭，只有鳟鱼和鲟鱼是特色，很多人来小泊村，就是为了吃顿鱼，神头的天然泉水养出的鱼，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很受客人的欢迎。这么多年，他的鱼塘越建越大，鱼的数量也越来越多，今年秋天，加上鱼苗，塘子里的鱼估计有二十多万条。黑色虹鳟，身上有一条明显的红线，让它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一条大小适中的虹鳟，高聪在鱼背两侧划了几刀，他要做干烧虹鳟。鸡蛋和玉米淀粉调稀糊，将新鲜的虹鳟浸入面糊，之后，高聪提着鱼，再将每个被刀划开的缝隙，全部抹上面糊。黑色虹鳟，包裹了白色的粘稠面浆，只隐约看到一点黑色。油烧热，放进虹鳟，高聪提着鱼尾巴在油锅里滑动了几下，翻滚的热油浸没了整条鱼，十几分钟后，被刀划开的鱼背因为填了面糊，迅速砰炸成金黄的颜色，翘起的鱼头和尾巴，连着整个身子，像盛开的一层又一层的花。干烧虹鳟是农家乐里的招牌菜，鱼鲜嫩，干炸后的鱼又多了一些油的酥香气。鱼炸好后，李师傅掂起了锅，辣椒炒香炒油，加入杭椒、大蒜、葱、芝麻，热油一泼，“滋”的一声，辣椒的香再次激发了鱼的香味。李师傅看着我笑笑，热油的铺垫，让整条鱼被各种各样的颜色包围，光看颜色，就能想象它有多香。同样，两种香的刹那融合，延伸了视觉和味觉在等待之后，更深层次的香。鱼做好了，十几个客人也坐进了包间。作为农家乐的主厨，一桌十几个人的饭算得上隆重，李师傅做饭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他拿着打印出来的订餐单让我们看，中午暂时知道的三桌客人，每一桌都点了店里的招牌鱼类。李师傅告诉我，鱼都是现捞现做，很多人都想吃个鲜味。除了干烧虹鳟，竹香金鳟、清蒸鲟鱼、铁板罗非鱼也同样受欢迎。一个白色的大盘子，李师傅往上面放了一块用竹子编织的镂空网，他说他要做竹香金鳟。竹香金鳟选黄色鳟鱼，颜色金黄。鱼从中间切两半铺平，鱼背划开，留一些清浅的刀印。不同于干烧虹鳟，竹香金鳟只是下锅炸，少了裹面糊这一步，鱼本身的金黄色叠加了油炸的金黄色，颜色看起来更清透了些。炸好的鱼铺在竹网上，红黄青椒粒、洋葱、香葱随意点缀。李师傅端起盘子让我闻闻，不用离太近，鱼本身弥漫出的香，挡也挡不住。高聪从鱼塘里现捞回来一条鱼，鲟鱼，2斤左右。小鱼好收拾，客人也点名要吃清蒸。鱼收拾好放入蒸箱，斤数不大的鱼蒸十几分钟，蒸熟加少量鱼豉油。白润的鲟鱼，偎在汤汁里，撒上红黄青椒丝、葱丝，热油一浇，又是很浓烈的“滋”的一声，像是完成了一条鱼从静到香的灵动和灵魂。在这个农家乐厨房里，鱼是绝对的主角。神头泉优质的泉水赋予了每一种鱼独一无二的鲜嫩口感，无论是干烧还是清蒸，火、油、汤与时间，瞬间的交集，激发了食材隆重的初味。干烧鳟鱼，鱼扬起身子，经历了复炸与热油的泼浇，鱼的香味充满了屋子。拨开覆在鱼身上的各种调味料，面糊的酥亲切了鱼肉的嫩。鱼焦而不糊，辣度也刚刚好，嚼在嘴里，有种明媚的香。干烧虹鳟、红烧鳟鱼、现炸鱼丸、葱炒家鸡蛋......黄灿灿的鸡蛋摊在盘子里，被稠汁包围的红烧鳟鱼碰撞了如花一样绽放的干烧虹鳟。现炸鱼丸，高聪说来农家乐吃饭一定要尝尝。现炸鱼丸选的是虹鳟鱼肉，鱼肉除刺剁泥，加少量葱和盐，搅拌上劲。油烧到一定程度，端锅用油的余温炸，炸几分钟，炸到微熟，之后再上火复炸至金黄色。炸好的鱼丸直接装盘，不需要再另加调料。鱼肉挤小的鱼丸，炸好后更显小巧。满满一盘鱼丸，寓意香酥美满。鳟鱼肉嫩，炸好的鱼丸，又因为葱的提味，吃起来筋道，又带着鱼肉本身的清香。接连做好了一些鱼和菜，我看到高聪又安静地站在厨房一角，切土豆，撕包菜。农家乐的厨房忙碌起来大概有七八个人，不同于城市里的饭店，这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很随意，就地取材，造就的是，最朴实的农家烟火。我们几个人坐在一间命名为小泊村的包间里。与小泊村的名字一样，窗户外面，是相连着的鱼塘，和岸边一直生长的杨树、杏树。一年前，高聪在鱼塘的西边又新修了几池鱼塘，他说他想扩大养殖规模。今年，加上鱼苗，高聪养殖的鱼达到了二十多万条。站在鱼塘边，几条几十斤的鲟鱼正游动硕大的身子。正是阳光最强烈的时候，池塘里的水发出清澈的光。“养好鱼，卖好鱼，做好鱼。”不太爱说话的他，说完这几句话，嘿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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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国庆是高聪最忙碌的时候，好山出好水，好水出好鱼。每到重要的节日，很多人都会来神头，看鱼、买鱼，热闹了这里的风景和人。离鱼塘不远的活泉水，常年不断地向上涌着，更为这个鱼塘增添了几分灵动和活力。养鱼、做鱼，一处农家乐，一排长屋子，高聪还和我们刚见到他时一样，为了鱼塘，不停地忙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