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勋先生】《新春祝福专辑》【神州文学家园】隆重推荐 2025012803

命运(小说)(三)

散人

陈部长在前，李少凡在后，走在通往厂办红砖铺装的甬路上。甬路两侧，各种花草，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厂党委书记兼厂长焦奎亲自出门迎接。焦奎身材魁梧，说话声如洪钟，中气十足，举手投足尽显英武之气。焦奎紧握着陈部长的手，非常诚恳地说“老部长，孩子放在我这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他锻造成一块好钢，并用在刀刃上，县里的老领导都关照过了，我有数。”“谢谢老哥了，谢谢老哥了！”陈部长没有多说，只是用力地握着老厂长的手。信赖，祝托，感激，好像都在这一握里。

这是一个拥有三千多名职工的大型企业，是本县企业的企业，在整个东北地区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凡是当工人的都以能进此厂为荣耀。根据厂领导的意思，厂人事科计划把李少凡安排在厂宣传股，可是少凡却要求到车间一线，这大出所有人的预料。最后经请示厂领导意见把他安排在金工车间。这个车间是厂里最大的车间。刨床，铣床，车床，金工俱全。是该厂的龙头，又被称为母车间，好多车间主任都是从这个车间走出来的，有人把它称为本厂的“黄埔军校”。被分配到这个车间工作的人都被高看一眼。该车间主任王化龙，是部队副团级技术专业干部，不仅技术精湛，而且一直保持军人作风，立说立行，说话办事从不拖泥带水。少凡在这里如鱼得水，就像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他一头扎进去，如饥似渴的学习各类各科目技术，只要安排给他的活，每次都是满分卷。几个月下来，除各种工艺全部掌握外，还参与了大大小小十几个项目的小革新，其中有两项革新项目还填补了省内空白，成为省级专利产品，被评为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人跟人之间，其实差距还是很大的。有的人一辈子做不好一件事，有的人见一样，学一样，掌握一样。大概这就是天资天分起作用吧。雄鹰生下来就能搏击长空，鸟雀无论怎样努力，也只能在低空，或在树林间盘旋飞动。当然，勤奋也是必不可少的，进厂这些日子，少凡几乎天天泡在车间里，曾未歇过节假日和礼拜天。偶尔歇个班也是到师傅家或过硬的技术骨干家里拜访学习。

少凡所在的金工车间接手了厂里计划科安排的金杯汽车变速箱革新项目，要求从图纸设计到装配完成以及试车投产交付三个月的工期。为此，车间成立了技术攻关小组，少凡任付组长。那些日子，少凡吃住在车间，实验大大小小十五次之多。失败了，从头再来，经过十五个日日夜夜，终于通过了初审复审，最后成功过关。原定半年完成的生产任务，提前了一个月完成，受到厂领导嘉奖，奖励现金五万元人民币。车间沸腾了，人们把少凡举在高空，高呼着“少凡少凡，真是不凡”的口号。欢呼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激荡在车间，回荡在厂区，久久不息。

少凡非凡的表现，超常的才能，自强不息的精神，从车间工人，到车间主任，以及厂领导都有目共睹:既承认少凡能干，又佩服他的天资天分。在少凡看来，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我要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献身使命。前老师的教诲时时回响在他耳畔。一个人一旦有了理想信仰，任何困难都不会阻挡他实现理想的抱负，任何困难在他面前都微不足道。就这样，少凡成了车间标兵，厂里的先进个人，还申报了“全国新长征突击手。”一时，在茂源县轻工机械厂里，少凡声名鹊起。

程小瑶接到少凡的信是在山东大学中文系七四级三班的教室里。这封信她盼望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她知道少凡的秉性，也知道少凡的难处。一个富有抱负，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青年，事业是他的生命，报效祖国是他的精神动力，不屈不挠，坚忍不拔是他的秉性。他绝不会沉沦，更不会轻易被一时的困难击倒。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一定会不负使命，一定会大有作为！

她太了解少凡了。想到这她提笔给少凡回了一封信。信是这样的写的:

少凡哥，近好。接到你的来信，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有久旱逢甘霖的感觉。不知道怎样表达我此时的心情，是激动，是高兴，还是……此时，我才感觉到我语言的匮乏，虽然我现在大学中文在读，我知道我在你面前就是个小学生。

我知道，我目前的位子，只有你坐在这里才当之无愧。我也知道苍天不公，命运总是有意无意的捉弄人。我多么盼望你能跟我坐在同一个教室，接受祖国灿烂文化的熏染与陶冶，多么希望迎着早晨的太阳我们在校园里散步，多么盼望能跟你一起讨论人生，探讨生命的意义……哥，你能来吗？我等你！”

程小瑶信里还表达了对少凡的爱慕，由于牵涉到隐私，这里省略不提。

程小瑶由于爷爷的关系和努力，被推荐进入山东大学中文系学习，前程似锦未来可期。她正在读大一。她那颗少女躁动的心始终被牢牢地拴在少凡心上，无论怎样的波动都不能在她平静的大海里引起任何波澜，她只属于他。就像一棵潜滋暗长的植物，随着岁月拔节长高，终有一日会开花结果。

少凡知道，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为了提高自己的文化技术水平，从高中毕业开始少凡就坚持学习文化科学知识，先是自学了工科大学的全部课程，又系统学习了高考自学读物，参加了县里的电大学习班。所以说天才也离不开勤奋。人这一生，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言放弃，活到老，学到老。少凡的聪明哪里来，全靠天资吗？非也！

命运这东西，有时候真是捉摸不定。俗话说“人要是交了好运，放屁能都能引着火，”“好运来了挡也挡不住”！这不，少凡刚刚被招工，提拔了车间付主任，县里又来了上大学指标。全厂投票，少凡的票最多，厂里领导也一致同意推荐他。真是“饽饽往肉汤里滚”。昔日梦寐以求事，今朝都到眼前来。“招工上学想都别想，”老枪的话言之凿凿。要是知道这消息，估计当时他得气的“中风”！“上学，就工，想都别想”这不

没想还自动找上门了！老枪啊老枪，早知今日，你那话就不该说！所以说，“人有三起三落，花有重谢重开，任何时候别把话说绝了，别把人看扁了！”遇事要讲点辩证法啊！

不久，少凡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发下来了，少凡如愿走进大学校门。他所读的大学是山东工学院，与程小瑶在一个城市，程小瑶的“我等你，”愿望实现了。但是，任凭少凡天资聪颖，他也没预料到，这工农兵推荐上大学的历史就要结束了，他吃的是“最后的晚餐！”

以少凡的行事风格，他绝不会消费这三年大学时光，他一定会抓住机会拼命学习，以酬他建功立业，报效祖国的宏愿。

少凡的弟弟少杰为人忠厚老实，做什么事情都稳稳当当，一是一，二是二，钉是钉，卯是卯，吐口唾沫打个坑，曾不打诳语。在村里一言九鼎，威望很高。他干什么青年们就跟着他干什么，他到哪里都有一大群追随者。中学毕业后他先是经营了一个理发店，生意很红火，周围村子的人都来找他理发，人气旺得不得了。他看见青年们很眼羡，就把店铺转给他们经营。自己又在村中心位置开了一家小吃馆，经营拉面，也抄小菜，买卖红红火火，食客络绎不绝。少杰看到许多青年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他就指导他们开各类小卖店，小吃店，经营烟酒糖茶，加工面条等。不久，一条商业街就在村里形成了，周围村的人天天来这儿消费，带动了经济发展。少杰带头文明经营，守法经营，收到交口称赞。看来少杰在经营之道上是有天分的。后来，由于村里的农业机械项目经营不善，出现严重亏损，村里(此时村两委已经换人了，三个“坏水”已经全部下台)就研究让少杰接手了。

少杰接手后，先从内部管理入手，进行治理整顿。该调整的调整，该撤换的撤换，逐步建立起一套完备的科学的管理制度。半年后，企业扭亏为盈。企业职工都是本村村民，这些人农忙时忙地里的，忙完了就到企业打工，有钱又有粮，饭桌上有饭，兜里有钱，小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心里美滋滋的。

程小瑶大学毕业后没有接受安排去乡下中学教书，而是回到村里，上了少杰的企业。少杰说，姐姐来了，我的企业如虎添翼。质检，财务，劳资，办公室接待都是你的。企业生产经营我负责。我主外你主内。企业盈利，二一千作五，亏损各打五十大板。咱们分工明确，谁出失误谁认罚。程小瑶别看文文静静的，做起事来一点也不含糊。听了少杰的话，她伸出右手跟少杰击掌:成交！

企业在两个年轻人的管理下，驶入了发展的快轨道，规模扩大，产品升级，经营一天比一天红火。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觉间，三年过去了。少凡大学顺利毕业回到原单位工作。一年后，被厂里任命为总工程师，兼技术厂长。三年后，随着中央干部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等四化要求，少凡接了老厂长焦奎的班，干了企业一把手。企业此时，职工已达万人，产品已形成六大系列一百多个品种。

企业向何处去？是继续扩大，还是紧缩规模，向高端产品发展？这是摆在少凡面前的一个严峻的问题。显而易见，继续粗放经营，靠规模，显然不行。现有的项目必须筛选，有些项目要寻找合作伙伴下放，腾出精力发展高精尖产品。像这样一个大型企业必须有自己的拳头项目，必须向国际市场竞争，只有这样企业才能有长久的竞争力，才能生存发展，立于不败之地！

时针指向十二点，厂党委的办公室里灯火依然通明。一班人屏气凝神，会场气氛十分凝重。“每个人都谈谈看法，拿拿主意。不要啦官话、套话，要实打实的拿干货！”少凡的话很重，神情很严肃。他要称称这些人的分量。从厂党委副书记，付厂长逐个发言。会议一直开到凌晨三点。最后，少凡对发言一个个进行点评，提出主导意见。一班人一致认为，企业要培育拳头产品，参入国际竞争。下放中低档产品。走联营联合之路，打造企业联合舰队，抵抗市场风浪。同时规定，要求企业全员参入“找帮手，壮企业，放产品，”谁做贡献奖励谁，谁扩散了产品奖励谁！

思路决定出路。茂源轻工机械厂按照既定思路在国际竞争中寻求发展，先后下放大小项目三十六个，开发拳头产品十个。年产值闯过十亿大关，成为国家重点骨干企业。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铃声响起，少凡抓过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接着又咯咯咯的笑了一阵才说“猜猜我是谁？”“好啊，小丫头跟我拽起来了，扒了皮我也认识你的骨头！怎么记起跟我打电话了，大经理！”“跟你大厂长相比，我是小巫见大巫了！”接着程小瑶一本正经的说“我跟李厂长找你有事，你看是你飞过来，还是我们飞过去，？”李少凡思忖了片刻，“还是我回去吧，怎敢麻烦两位经理大驾！”“好的，一言为定！”

农业机械厂接待室里，窗明几净，靠墙的一圈沙发用绿色的沙发套套着，茶几上摆着各种水果、瓜子、茶水等。程小瑶和李少杰做在南向沙发上，李少凡坐在他俩对面。看这架势还真像要进行一场严肃的谈判。彼此寒暄几句后，还是少杰单刀直入先开口“我们想开发新产品，不知道什么产品适销对路，想让李大厂长指点迷津，不知意下如何？”还没等少凡开口，程小瑶又开炮了“贵厂拔下根汗毛也比我们的腿粗，毛毛雨了！”少凡心想，既然你们故作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也就当仁不让了。他干咳了两声提了提嗓门“既然两位经理有此需求，我当然得鼎力相助了。故意留了个包袱，调调他们胃口。”言毕，三个人哈哈哈大笑，笑声惊起了刚刚落在房顶上的一群白鸽，白鸽们咯咯咯地叫着，向白晴空里飞去……

几年没回家了，少凡看望了父母，约发小们吃了顿饭，跟小瑶彻夜长谈了一次，就匆匆赶回单位了。他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这一生就好像是为了做这些事而来的。事业在他心里高于一切，建功立业是他一生的追求。他的办公室里挂着他自撰自书的一副条幅:知识在勤奋中积累，生命在追求中延伸”，这就是他的信条，也是他的座右铭！

少杰的农业机械厂以铸造为主，历年来产品一贯制，一直生产农用机械，简单粗放，很容易被复制。从长远看没有大的发展空间，他早就预感到有危机感了。再说发展企业必须有超前眼光，必须做到生产一代，研制一代，储备一代。否则，产品落后，必然没有发展前景。在工业企业竞争日趋激烈的形势下，必将被淘汰。特别是党的三中全会以后，各地企业发展异军突起。村村点火，户户冒烟。成集团式推进，各种花色品种，不断翻新。抱着老产品不放，没有新产品开发，落后，被吃掉是早晚的事。这，他已经预感到了。大凡有眼光的企业家都不会让产品十年二十年一贯制，他会敏锐的洞察市场的风云变化。少杰意识到了，所以抓到了先机。他同时明白，一个小小的村办企业，不抗风浪，必须向航母式企业靠拢。这就是他的聪明过人之处。

少杰这次与少凡谈判，达成的合作有两项。一是，根据背靠本地外贸实行贸工农一体化的优势，争取将茂源轻工机械厂的并条机和畜禽脱毛机生产项目转让给少杰的农业机械厂。二是由少凡负责联系茂源县服装厂与少杰合作，新上外贸服装出口项目。这是基于本地纺织行业多，原材料富足的实际情况依托出口退税的优势决定的。这样，少杰所在村的工业项目就发展到了三个，全部达产后，年产值可突破千万元大关，利税破百万！前景一片辉煌。

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胜利召开，像春风吹散了人们心头的阴霾。这是革命的春天，这是人民的春天。经济发展一路抢滩，能者上，庸者下，势不可挡。一大批年轻有为，有知识有文化的经济发展先行者迅速走向领导岗位。少杰担任了村党支部书记，成了村里的主要领导，程小瑶继续做他的副手。两个年轻人合力，又有少凡的加持。村级经济开足马力，大踏步向前。村办企业发展到了十个，安置就业三千余人。光各类技术人才就达到三百二十人，企业稳步发展。本村男女适龄人员全部安置在企业，并实行全员劳动保险，六十岁退休发放退休金。

村里建起了供人们文化娱乐的文化宫，公园，文化大院，职工培训中心等设施。村里每周一次放电影。家家户户都有“四转一扭”。用电，用水，用气村里免费供应。孩子免费入托入学，给上大学的学生发助学金。周围村那些实实在在的庄户人都说托生在这个村的人真是好命。也有人说，这才像个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样子。

八十年代中叶，祖国经济大踏步向前，辉煌的乡镇企业异军突起，各种产业集团横空出世。少杰所组建的山东万杰集团应运而生。

金秋十月，天高气爽。偌大的工业园区厂房林立，笔直的工业大道伸向远方。集团办公大楼前挂满了各单位的致庆竖幅。蔚蓝的天幕下，五色彩旗迎风飘扬，和风吹送微微荡漾，汇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山东省内各企业集团来了，县乡领导来了，县直各部门，各企业都来了，少凡作为省外协作单位代表也来了。红领巾们“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口号一浪高过一浪，响彻会场上空，幢幢高大的厂房传回阵阵回声，笼罩着整个工业园区……

一辆黑色轿车迤逦驶来，车门打开，走出一位干练的中年男子，潇洒倜傥，文气逼人。一下车就挥手致意，连声抱拳“父老乡亲，你们好！”少凡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前进老师。少凡跑步向前紧紧握着老师的手，似有千言万语，竟一时凝噎。只是连声叫着“老师好老师好。”前老师，这几年由于本人的卓越智慧，超凡的工作能力、孜孜以求的不懈努力，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人刚到中年就已干到厅级，现任山东轻工业厅常务副厅长(正厅级)。

揭牌仪式后，前厅长即席进行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只见他慷慨激昂“毛主席说，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这是经得住历史考验的颠扑不破的真理，这一真理揭示了人类历史发展的基本规律和人民创造历史的基本事实，毋容置疑！”接着他话锋一转“人作为创造历史的个体，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国家的命运就在我们大家手里。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只要发挥主观能动性，就没有客服不了的困难，就没有创造不出的人间奇迹！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是！这也我们是共产党人的命运！”“在此，我祝山东万杰集团事业发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祝父老乡亲们的日子芝麻开花节节高，生活幸福一年比一年好！”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接地气，暖人心！掌声，欢呼声经久不息……

太阳从浅浅的云丛里一跃而出，耀眼夺目，霞光万道，整个工业园区一片金黄，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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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8、于盛元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