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的策动 狐狸干掉了狼,烂泥和污土扶上了墙,囚禁的猎鹰 仅供游客观赏纵然知道他风格一贯犀利,看到这样的歌词,仍是心中一颤。 太勇了,看起来满头白发、略显沧桑的郑智化,归来捧出的仍是一颗炽诚少年心。很多00后不知道郑智化是谁,但若是哼唱起那句“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 至少我们还有梦 ”,哦,原来是他呀。这首《水手》自1992年经郑智化传唱后,多少年来一直稳稳地占据在KTV的点歌榜单上。而后来的《星星点灯》传唱度更广,“星星点点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究竟是怎样的人生经历,才能写出如此温暖又有力量的歌?
1961年,郑智化出生于中国台北,3岁时一场高烧引发小儿麻痹,从此他终身残疾。但上天给到的每一张牌都有它的意义,也许正是这与众不同的视角,让他能看到与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并让这种子在多年后的作品中开出花来。7岁时郑智化接受矫正手术,先把脚筋挑断,再把卷曲的双腿捋直…… 16道伤口也没能阻碍他要站起来的决心,当初医生判定他这生再也无法站立,只能坐轮椅,可他偏不认命,扛着剧痛锻炼,倔强地坚持用双拐走路。小学时,同学故意绊倒他的拐杖,让他摔倒在地,他从不忍气吞声,拼尽全力也要打回去。上天拿走他健康的双腿,却“打包”给了他美术、书法、写作的极高天分,甚至在日后的人生中,更多技能还在不断解锁。小学时,他就总能得到各种比赛的第一名,奖品多得不计其数。而且他脑袋灵光,连做生意都能玩得风生水起,在学校就赚到了第一桶金。拄着双拐、行动不便的郑智化,人生的底色从来不是苦难和励志,而是天赋与随心。大学学的土木工程,可从国立台北科技大学毕业后,他做了几个月的工程师就离职了。转而进入广告业,从籍籍无名做到顶尖的广告人,可这份原本超爱的工作做得越成功越让他烦恼。一次偶然的机会,郑智化帮助客户创作了一首广告歌曲《开心女孩》,偶然被唱片公司发现,从此误入歌坛。在向来情爱主题偏多的歌坛,他的歌里却鲜少有小情小爱,而是更全面的视角,丰富的题材,人文关怀的姿态和海纳百川的胸怀。1988年,郑智化出了他的第一张专辑,里面的九首歌都是他本人作词、作曲、主唱。也是从这里,人们看到原来流行音乐也可以有深刻的社会思考。专辑同名歌曲《老幺的故事》聚焦1984年台湾九份的三场严重矿难。72名矿工被深埋于矿井下,无数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当时的台湾媒体却只报道当局高官“深切关怀矿难”的面子行为。为了深入了解矿难的真相,郑智化怀揣着知识分子的良知、拄着拐杖去矿区生活了一个月,写出了这首歌。他用歌曲让更多的人看到了矿工的心酸、世人的麻木、矿工的后代想逃离家乡又无法融入都市的悲哀。
短短两句歌词,写出了矿区两代人拼尽全力也无法逃离的无奈。 1992年,和《水手》一起问世的歌曲《中产阶级》,用清醒的批判视角写出了无数中年人不堪为外人道的痛苦迷茫。
因为他的歌里,每个在生活中挣扎的个体都能被看到,都没有被遗忘。郑智化不止能用悲悯、犀利的眼光反思社会,看到别人,他也一样真实地面对自己、呈现自己。多年前采访时,郑智化被问到,是否因为小儿麻痹对社会会有种疏离感?人们对于残障者成功的刻板印象是,这个人一定从小自闭、自卑,要经历多少风风雨雨才得到了如今的成绩。郑智化也是成功后马上被众人打上了“励志歌手”的标签。而事实上,“励志歌手”这个词太单薄、太脸谱化,无法定义立体全面的郑智化,也从未得到过他本人的认可。残疾只是我的外壳,就像一件衣服一样,而不是我的内核。儿时无法行走,别的小孩奔跑玩闹,他便在窗口静静地看着。17岁之前的郑智化几乎不怎么讲话,看起来像“自闭”,但实际上他只是在冷静看待一切,观察一切。天才的郑智化,说自己就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人。这不是凡尔赛,他发自内心的有这种自然而不自知的美德。有人问,为什么在他的作品里,男人总是显得脆弱,而女人看上更坚强?
男人就像建筑里钢筋混凝土类的结构,风雨来时,咬牙硬撑,直到坚持不住的那一刻,便彻底崩塌。而女人像建筑里的“行架”,虽随风雨摇摆,反而更有韧性,更长久。当初进入广告行业,是源于热爱,广告的自由和创意有着吸引郑智化的魅力。但越做到后来,他越是动摇,直到一天深夜下班回家,在路上遇到一个小孩在一遍遍唱诵着无营养的广告词。他站在那里反思了很久,自己究竟是在做广告还是在做教育。他无法心安理得的只享受广告业的高收益,而无视其“邪恶”的一面。对广告和产品没有掌控权,无法为广告负责,让他感觉越来越痛苦。时隔26年,63岁的郑智化并没有变成一个无趣的、油滑世故的老人,没有谄媚和退缩,依然犀利。
新歌中,与明快的旋律相对应的,是对这虚伪世界不留情的鞭挞。与26年前一样,他虽已看透了这个世界,但因为热爱不减,依然选择说出来、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