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诗刊】椿树和老院(散文)/梁丽

文化   2024-12-24 07:01   江苏  

点击上方蓝字


关注暮雪选稿平台













《暮雪诗刊》长期选稿中,入选赠阅样刊一份;详情请点击如下链接了解:

【2024年最新征稿函】《暮雪诗刊》长期选稿中!


椿树和老院(散文)


大姨家的院子里有一棵香椿树,它的根一半在院子里,一半在西墙的墙底下,叶子长长的,大大的,风一吹,总是有那么几片,或者那么几枝划到尾檐上,屋檐的边上压着一排红砖,间或有几块青砖,砖缝中还有几棵狗尾巴草。
摇摇晃晃的,不知是是已扎下了根。也不知它是否能够长到看到这个院子的悲欢离合。
大姨比我妈整大了整整二十四岁,我妈兄弟姐妹共八人,男女各四,她排行老七,每年的大团圆是最全的时候,拍照、做视频由我来做,虽然表哥表嫂姐夫们常调侃我技术不行,但这也是每年的一个重要活动,我做了七年。
后来再相聚多数就是生离死别了,每次的奔赴都是去告别,是永久的不再相见。
好像说了这么多,跟那棵椿树没关系,总是要回忆一些与香椿树有关的事情。
姥姥去世得早,于是别人去姥姥家,妈妈就带着我们去大姨家。去她们家,要骑自行车去,可能会骑一个小时,在羊肠小道的中途路边,有一块大石头,光滑平整,每次我们都在上边歇脚。大姨家种的地多,我妈经常去帮着干农活,收割麦子,剥玉米,摘棉花,他们去地里,我就在院子里那棵香椿树底下玩:有时用手扒树皮,有时,折纸飞机,更多的时候,我是坐在竹椅子上读《故事会》,大姨夫家里有很多本,大部分放在炕琴上,我基本上看不懂。
我看不懂,不喜欢,但又实在无事可做,就一页一页地无聊地翻着。
外屋里传来香椿炒鸡蛋的味道,那个味道一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想来,那些都是记忆中的碎片,不成曲调亦成不了篇章,因为年纪小,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感怀。
总会有遗憾,或者,没有遗憾就不会有成长,也不会练就心中的盾牌。

大姨夫去世了,死于心梗,很突然。大姨去了市里,院子里的椿树用更长的叶子去触碰思念。从此,她和它都多了一份孤独。

大表哥着了迷一样,听着别人的劝去非洲打工,去了半年,挣了不少钱,就要请一起去的人吃饭,晚上回去后又吃了感冒药,第二天再也没有醒过来。正当疫情,天气又热,二表哥托人只从非洲托运回来他的两件衣服,他的一生啊,所有的喜怒哀乐在回来的路上都化成的云,飘散成了烟。
办丧事时,还是在那个老院子里。大姨在坑里边半倚在窗台上,没人的时候擦着泪,擤着鼻子,有人进屋了,她就答话照应着。窗户外边,正对着堂屋门口,是一个大木棺,里边空也空的,只有两件衣服,至死,她也没有再见到她的大儿子一眼,至死,她一句疼痛的话都没说。葬礼办完了,好像也结束了。大家各自道别后,像是完成了一件工件,怀揣各自的感念为明天的生活继续奔波。

听妈妈说,大姨家院子里的那棵椿树,有一个斜权顶着尾檐,把砖都顶下来了,二表哥回去把树冠砍掉了。只留下一个并不是很粗壮但很苍老的树身。大姨去了表姐家。

和我妈同岁的表姐很胖,心脏不是很好,每天领着小孙子,照顾大姨,时间好像在慢慢抚平那段伤痛,谁也没再提起。过年的时候,大家仍是觥筹交错,酒过三旬后,仍是天南海北地侃着,三舅“哎”了一声,那持久地沉默好像钟声,敲响了那个熟悉又遥远的名字。
表姐最终还是去做了心脏支架手术,国内的这项技术是很成熟的,至少她这么认为,表姐夫也这么认为。她让大姨去了二哥家住几天,并告诉她一周后回老家,大姨也欣然同意。
她医院做手术的时候大姨在打麻将,还赢了好几百,她短暂地高兴了,买了鱼和菜,准备晚上叫上大伙一起吃饭,大姨好像走出阴影了,她的心一直给自己宽着。

表姐没能从手术室出来。

我得知消息时的心情,并不能用哪个词准确地形容,也不知道对这个消息做出怎样的回应。
也没人跟我说,大姨知道这个消息后,是怎样的,我不敢问。
去表姐家参加丧礼时,我们一行人,先到了大姨家,又是那个老院子,我忽然不喜欢那棵去了树冠的椿树了,它给了我幼年的香味悠远,却在长大后,伸满了苦楚与涩酸。

二表哥满心愧疚,大姨生病了。
那沉痛的、深重的善良也经常会击垮一个人。时光还在不紧不慢地往前晃,晃到那棵香椿树,又抽出了新芽。
二表哥说,大姨生病期间血糖有些高,但不听医嘱,让小姨和我妈劝劝她。二表哥说,大姨脾气变得古怪,让小姨和我妈劝劝她。
二表哥又说,大姨病情的重,需要必须住院,她不想去,让小姨和我妈劝劝她。
大姨住院了,那天早上接到表弟的电话,让我们去医院再看一眼大姨,我们开去车赶往医院,刚出发不到20分钟。就说别去了,大姨走了。
大姨住院后已经很消瘦了,病魔折磨着她。临走时,她那干柴样的身体支撑着她诉尽了最后的一丝芒楚,她大哭了一场,用泪水和这个世界作了最后的告别。表嫂说,前一天晚上三点多,大姨忽然要坐起来,之后就开始说胡话,开始自言自语。
“二头,你来啦,你看你这衣服脏的。”
“大香,你走也不跟我说一声,你爸爸去哪了,你知道吗?”
......
她的大限到了,再也没有痛苦可以伤害她了。
她说完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表哥要去买早饭、大姨拉着他的手一直流:“儿啊......”话没说完,泪也没干,一个哆嗦手就垂下来了。

二哥给她办了体面的丧礼,还是那个小院子,挤满了人,锣鼓喧天。那又长满新叶的香椿树,它轻轻地撼动着,沉默着,抚慰着。一个火星被风拉了上去,熄在了椿树的枝干上,那跳动在烧纸上的火焰,忽高忽低,忽明忽暗。燃烧着这一世的过往,沉淀着的火焰,是永久的阴阳两隔的思念。
然后,就再也没有亮起。

以后,我再也不会不到那个小院子,也不会知晓那棵椿树是否会再次抽出新芽。而它,还会看到人世间其他的离合与悲欢。






作者简介

梁丽,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小学教师,热爱文学。




暮雪诗刊
《暮雪诗刊》(县作协主办)长期选稿中,入选赠阅样刊一份;欢迎来稿或组稿,来稿邮箱:479697088@qq.com;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