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剔的东方白鹳为何在这里“安居”

政务 2025-01-07 11:36 江西

“

来这里生活的大多都是越冬候鸟，冬季在此过冬，夏天飞回北方。每年它们的到来，村民们心里都有一种自发的默契，就是从不惊扰这些回家的“家人”。

”

作者 | 徐晓斌

题图 | 东方白鹳

入冬以后，信江水位下降，留下一片片浅滩湿地，引得数以千计的珍稀鸟类驻足栖息。它们时而迎空滑翔，时而水中嬉戏，静享大自然的安静祥和。

在进贤县钟陵镇二塘信江湿地，一对体态优美、腿长嘴尖的东方白鹳披着洁白的羽毛漫步在水边的草地上，步履轻盈矫健，正在悠闲地觅食。许是发现了猎物，只见其中一只白鹳，一头扎进齐腹深的水中，一边缓慢地向前移动，一边将半张着的嘴插入水中，一会儿，一条小鱼就成了它的腹中之物。

东方白鹳。杨凤兰/摄

“这对老鹳（东方白鹳的别称），一雄一雌，在这里安家已经好多年了，你看，它们的家就在那个塔顶上。”退休干部、原进贤县博物馆馆长文先国是土生土长的二塘潭津人，东方白鹳筑巢的信江湿地就是他的老家，是他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

自从老家来了东方白鹳，文先国就格外关注关心家乡的这些珍稀禽类，闲暇时会专门研究它们，时不时还会专程来探望。顺着文先国手指的方向，笔者看到在信江的草地上，矗立着一根高高的高压线铁塔，在铁塔的顶端，有一个大型的椭圆形鸟窝，这就是东方白鹳的家。

东方白鹳属于大型涉禽，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原繁殖于东北中部、北部地区，越冬地主要集中在长江中下游的湿地、湖泊，鄱阳湖也是东方白鹳越冬首选地。

东方白鹳性情机警胆怯，对栖息地环境和食物异常挑剔，常年在沼泽、湿地、塘边涉水觅食，日常食物以小鱼、蛙、昆虫为主，冬春季则以植物种子、叶子、草根、苔藓为食。

近年来，由于围垦、泥沙淤积等原因，原有湖泊、湿地面积大量减少，直接导致了东方白鹳数量显著下降，最少的时候，在长江以南发现的东方白鹳仅有121只，因此现存的东方白鹳显得十分珍贵。2000年8月，该物种被列入国家林业局发布的《国家保护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经济、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

“其实在信江湿地，老鹳很早就有，只是在之前，我们经常在河湖打鱼、洲上放牧、猎杀和驱赶，致使生性胆小谨慎的老鹳纷纷远走他乡。”文先国继续说，“好在我们的老鹳又回来了，在信江湿地，最高的记录曾达到70只之多，这跟域内环境的改善和政府强有力的保护不无关系！”

觅食中的东方白鹳。

信江，属于鄱阳湖水系，流经上饶、余干等地，在进贤县钟陵二塘段，俗称信西联圩。

这里春夏蓄水量较大，水域面积宽广，水草丰美，鱼虾富足，为野生动物提供了丰富的食物。到秋冬时，水势减退，露出一个个滩涂、草地、浅水沟，又为众多珍稀动物提供了天然的栖息地和嬉戏乐园。

尤其是近年来，钟陵镇加大对野生动物的保护力度，实行封洲禁牧，努力改善域内自然环境，加之当地群众对环境保护意识的提高，吸引了众多野生动物在此筑巢、栖息、繁衍。现今的信江湿地，俨然成了东方白鹳等许多珍稀野生动物的幸福家园。

在美丽的信江湖畔，东方白鹳还演绎了一段佳话。2020年4月1日，江西省电力公司工作人员在巡护万年电网线路时，拍摄到高压线铁塔上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东方白鹳的鸟巢，里面有一只已死亡的亲鸟和三只奄奄一息的幼鸟。工作人员马上爬上铁塔救下三只幼鸟，并送到省野生动物救护中心进行救护。

经该中心77天的科学救护，三只幼鸟达到野外放归标准。在放归前，网民分别为它们取名“赣生”“塔生”“复生”。经鉴别，“赣生”“复生”为雄鸟，“塔生”为雌鸟。同年6月17日，三只小家伙被佩戴卫星追踪器在万年放飞。其中，“塔生”来到了钟陵域内的信江湖畔，在罗盘村的稻田里的高压线铁塔上筑巢安家落户。

2022年4月20日，进贤县野保部门通过无人机监测，发现“塔生”已经繁殖，巢内有三只幼鸟，并拍到佩戴在“塔生”左腿上的卫星追踪器。2023年2月25日，工作人员再度实地考察，发现“塔生”又在去年繁殖的铁塔旧巢内趴着孵蛋。之后，“塔生”又做妈妈了。2024年，虽然未观测到“塔生”孵化幼鸟，但它依然居住在信江湖畔高压线铁塔上的旧巢里。

据省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主任汪志如介绍，东方白鹳对生存环境要求很高，对环境变化反应敏感，是反映湿地生态环境质量的指示物种。

“‘塔生’从未离开过江西，一直在钟陵域内安家，它在万年出生，先后两次在钟陵区域繁育后代，候鸟变成了‘留鸟’，形成东方白鹳的新分支（它的祖先是迁徙的候鸟），希望它的子孙后代一直留在信江湖畔，将这个美丽的故事续写下去！”汪志如说。

东方白鹳在信江湿地越冬。杨凤兰/摄

生活在信江沿岸的村民，世代都与这些野生鸟类相邻而居，看它们翩跹起舞，追逐嬉戏。于村民而言，这些珍稀鸟类不仅是朋友，更是“家人”。

“以前，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在信江以打鱼为生，”作为一名爱鸟护鸟的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信江边上潭津村的文定俊说，“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这些可爱的‘家人’，渔民们都洗脚上岸，也不再到洲上放牧，怕惊扰到它们。”据他介绍，村民们都在心里自发与这些野生动物签订了一份“互不干扰”的无字协议。

虽然有了“互不干扰”协议，但这些小动物们却显得有些“不太厚道”，常常会在半夜惊扰村民们的“清梦”，对此村民们也是展现了足够的宽容。

“有些鸟，特别是天鹅，往往会在半夜醒来，并不时发出嘶鸣。一开始不习惯，睡不着，后来慢慢习惯了，现在半夜听不到它们的叫声反而还睡不着呢。”文定俊说，村民们都把这些小动物的半夜惊扰，叫作幸福的“骚扰”。

平常，文定俊和村里的村民，都对这些野生动物“疼爱有加”，时常会给它们送去一些小鱼小虾、谷子等，每次喂食时都会笑呵呵地轻声呼唤着：“家人们，吃饭啦！”

“有感情了，真的有感情了！”文定俊说，每年冬季来临，他都会站在高高的堤坝上迎着寒风等候远方的“家人”回家，而每年的夏季，他又会站在高高的堤坝上目送着它们飞向北方，心里空落落的。

文定俊还和笔者讲述了一件萦绕在他心头多年的伤心事。2021年春天刮大风，把东方白鹳垒在铁塔上的窝吹散了，三只羽翼未丰的幼鸟不幸被摔死。两只亲鸟不停在信江上空盘旋，并不时因失子之痛发出阵阵哀鸣，当时文定俊的心里也是一阵揪心的疼。

后来，文定俊和几位村民，把三只幼鸟“厚葬”在铁塔下，让它们与铁塔上的“双亲”昼夜守望相伴。

时近黄昏，一对白鹳许是吃饱喝足了，其中一只率先向前奔跑，用力扇动两翅，向空中飞去。而另一只则紧随其后，双双飞上铁塔，单腿立于鸟巢边缘，相向而立，四目对视像是在传递爱意，又像是在闭目养神。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突然有一只白鹳飞离铁塔，向着远方飞去。

“它这是叫同伴去了。”文先国说。果然，不一会儿，一群白色的精灵沐浴着夕阳的余晖，颈部向前伸直，腿脚伸到尾羽后面，尾羽呈扇状展开，姿态优美，上下交错，在信江湿地上空飞舞盘旋，翩翩起舞。这一幕，定格了一幅绝美和谐的生态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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