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才知饭香,躺在床上左思右谋的,居然还是那一笼烧麦,一壶砖茶。
烧麦,全国都有,可是各有不同。我最钟爱的是家乡十二连城的烧麦,皮薄馅嫩,刚出笼的烧麦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清香扑鼻。精选准格尔旗南面的跑坡羊和大葱的组合,加上内蒙古独有的胡麻油调和,恰到好处的中和了羊肉的膻,葱的辣,剩下的便是那一股扑鼻的清香。再喝上一碗咸香的砖茶,脑门冒出豆大的汗珠,真是妙不可言。
我从来不吃饭馆里带馅儿的食物,嫌它太油腻。有一次回老家,空闲时去小镇上转一转,无意中看到一家烧麦店,坐满了老年人,来晚了就得坐在外面的长条椅子上等待,我决定凑凑热闹,于是就推门进店。看到大家你一两、他二两的津津有味地吃着。烧麦的重量是按烧麦皮的重量来算,烧麦一两八个,大家吃着热气腾腾的烧麦,以茶代酒,互诉衷肠。爷爷奶奶各有轶事,互相交换信息,谈资多的那个人,脸上也会慢慢浮现出骄傲。烧麦馆的茶壶需要不停地加水,也不知怎么的,大家都认为烧麦馆的茶好喝,家里的茶怎么泡也没有那个味儿。老板说:“有的人吃上一两烧麦,喝两大壶茶水。”吃烧麦费水是不争的事实,茶水一来可以解腻,二来可以润嗓,上好的砖茶,茶汤红亮,味道浓郁,喝上直冒汗。吃烧麦不喝茶,不是正经吃法。老人们会在烧麦上来之前,用烫手的茶把碟子、茶碗、筷子,涮上一遍,桌子旁边有老板贴心准备的小盆,供他们倒涮水用的。这种仪式无关乎卫生问题,更多的是一种讲究,一种传统。如果不做会觉得吃得不美,心里别扭,总觉得今天的早点没吃好。看着饭馆里爷爷奶奶那种惬意的样子,我不由得流口水了。原来烧麦不仅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小吃,而且还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古时候,有两兄弟,他们是以卖包子为生的。兄弟俩的关系一直很融洽,生意也做得很红火,后来哥哥娶了媳妇。新媳妇看着兄弟俩分卖包子钱时,就有点不大高兴,她私下劝说丈夫快点和弟弟分家,这样就不用再担心分钱的问题了。哥哥一听便急了,他告诉媳妇,没有弟弟我不可能把包子铺做到今天,做人可不能过河拆桥啊!谁知道,哥哥和媳妇的对话,无意间让弟弟听了去。为了不影响兄嫂之间的感情,次日,善良的弟弟竟主动向他们提出了分家。哥哥一听,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他根本舍不得让弟弟走,其实弟弟也舍不得离开哥哥。最后兄弟俩一合计,包子铺还是归兄嫂所有,弟弟留在店里打工,兄嫂只管他饭。另外,为了让弟弟也能早日娶上媳妇,哥哥和嫂子每天都分给弟弟一些包子皮和馅,让他自己包完,捎带着一块卖,省下来的钱就留着给他置办彩礼。就这样,弟弟每天为兄嫂打完工,又把自己的那些皮和馅做成包子,等上了笼屉,弟弟却发现蒸熟的包子全都差不多,实在难以区分,拿多少都不免会惹嫂子生气。弟弟思来想去,没有办法。碰巧某天晚上,他在做最后一个包子时,缺了块面团,包子没有封上口,但弟弟却忍不住笑了:“我为什么不做这样露馅的包子卖呢?正好能和兄嫂的包子区分开了。”于是,弟弟的“包子”从现在起就变成露馅的了,有人不禁纳闷,拍了拍弟弟问道,你这卖的是啥呀?包子那可是有褶的。弟弟挠头想了想,既然自己的露馅包子是捎带着卖的,那就叫“捎卖”好了。“捎卖”在蒸熟之后,里面的肉馅外露,有时会冒出油,越发显得馋人。就这样,“捎卖”的名声由此传出,弟弟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很快也成了家。当“捎卖”后来传到南方时,便改名叫烧麦了。看完这个动人的故事后,我再一次走进了家乡的烧麦馆,对着厨房大声喊道:“老板,上二两烧麦,一壶茶。”听到我的喊声,老板笑嘻嘻地走出来对我说:“你确定要二两吗?你吃不完,要剩下的。不如这样好了,烧麦有两种吃法,蒸的和煎的。我一样给你上四个,你看行吗?”我爽快地答应了,老板麻溜地走进厨房,不一会儿蒸烧麦和煎烧麦就端了上来,老板还不忘安顿了我一声:“你先吃着,不够再喊我。”我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根本顾不上回应他,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那种蒸出来的烧麦皮薄而不破,馅嫩有汁水,煎出来的烧麦,焦黄皮脆,两种做法各有千秋。当烧麦的鲜香触碰到我味蕾的同时也触动了我的心弦,这就是家的味道,老家的味道啊!小小一笼烧麦,是我不可磨灭的回忆,那种味道是刻在我骨子里的,无论我离家多久都不会忘记。回到这座小镇上,第一件事便是与它相见,急不可待地大声喊道:“老板,上二两烧麦,一壶茶。”峥登,准格尔旗人,现供职于乌海市乌达区第一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