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SC2024上和弦交流大会——线下交流会嘉宾专访：瑞业

歌词是如何助力歌曲传播的，什么样的歌词算一副好歌词？

我先回答什么样的歌词算一副好歌词，当然这是我自己的定义了，可能这是我写词二十几年来，我养成了对自己的一个要求。第一点就是我非常在乎歌词是一个沟通，就是歌手透过词、曲、唱来跟听众做的一个沟通。所以如果大家有留意我的歌词，就会发现很少写像早期我写现代诗的那种用字，我一般都尽量深入浅出的去表达一个主题。因为我觉得流行歌曲嘛，它其实在听众听的同时，如果就能听明白，那其实它就达到了及时的沟通。这其实我觉得以现在大家没有看着歌词去听一个CD的情况之下，它变得更重要的一点。

第二点呢，可能现在也没有人在乎了，因为我有听太多太多的歌，根本就不再管这个事情了。不是押韵的事情，而是我觉得我们中文字因为有1234声调，它在一段旋律的相对高低音底下，它其实会有很多不是它念起来的声音的，就是唱起来跟念起来不一样。在这一点，我个人在填词的时候还是非常在意的，所以我甚至我在填一首小样的时候，我会把高音的地方标注好，然后小切分的地方标注好，因为我希望尽量就是歌词唱起来跟念起来是一样的，所以它可以更直接的被听明白。

第三点是我觉得一首歌词有它的语气，有它的年龄，有演唱者的形象在里面。这可能跟我早期在台湾的经历有关系，在有制作人跟唱片公司还有企划的要求下，因为一般唱片公司会先确认曲嘛，然后再看原词是符合不符合，不符合就会发给词人去写，感觉它跟现在好像词曲一起采购的情况不太一样。

基本上就是这三点，然后怎么助力歌曲传播呢？我觉得好的歌词它在听众听的时候总会有一两句是直击人心的嘛，那这时候它达成的效果是非常大的。比如说以前就是任贤齐那首《心太软》，最后那一句“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这句其实你可以想象那种画面，就是伤心的人可能在酒吧或者是跟朋友喝两杯的时候，可以一起唱的一个心声。那如果这几个音符当时不是填这几个字，可能它的传播就没有那么大的效果。这是一个简单的说法吧，一个举例。

您认为歌词创作主要靠灵感还是积累，如何能成为职业作词人？

我个人是不太相信灵感的，我常常开玩笑，灵感是“临时”的“临”，然后“赶工”的“赶”吧。因为作为职业作词人，我们知道所有的邀稿，它都是在歌手可能已经排好大略的录音档期，然后再发给词人去填了。所以也因为这个档期，有时候不好敲，如果我只找一个作词人，他可能完成的作品不够理想，然后会影响这个录制的进展，所以他们就变成了有所谓后来的比稿。小规模的比稿我觉得是OK的，大规模的我也到现在不理解这个做法，到底是一个收稿的人需要一个KPI，收到多少首呢，还是什么情况，还是根本不理解自己想要的歌词，拾到大规模的比稿，再去看哪一版的歌词是合适的。因为照理由来说，以前有企划的情况之下，企划是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歌词的方向，所以他其实可以去筛选出适合填这首歌的词人，然后只是做小规模的比稿。

所以我觉得单独靠灵感，我个人是不相信这一点的。所以我一般都会在小本子做一些记录，就是歌名啊，不错的歌词啊，或者是看到不错的故事也会截图保存，或者是可以激发我的一些图片，我也会保存下来。所以我更相信它是一个积累，你平时怎么去观察，然后你平时有没有勤写，我觉得勤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一个锻炼。如果你案子不多，然后你每次有案子才写，那其实你能给自己的锻炼是比较少的。

那成为职业作词人，我觉得这个问题可能比较大。我觉得每个人写词，其实他可能有三个阶段大致上会去经历的。第一个就是你爱写词，你文字好，你想写词，或者是你周围的朋友觉得，哎我有个你要不要写一写，我觉得这个阶段是最纯粹的，你喜欢写词嘛，然后你就尝试写词，你也没有太多中稿不中稿的压力，这是第一阶段。而且我觉得这第一阶段可能是很多词人后来回想觉得最快乐的。

那第二个阶段就是你有作品了，因为第一个阶段情况之下你有作品发表了，加上现在音乐平台就是发表作品更容易了，你的作品发表了，有人注意到你了，人家开始跟你邀稿了，然后这些邀稿都是有要求的，这种情况之下你能不能写出符合对方要求的作品，那就不是像第一阶段我说的那么纯粹了。可能你还像第一阶段这样子写，你发现那个中稿率很低，或者是每次被退回来或者是被要求修改，那这种情况之下他会有一些对别人期待跟对自己想写的东西的一种挣扎跟矛盾在。

等你过了第二个阶段，那第三个阶段可能就会比较好了，很多人都会卡在这个第二个阶段。第三个阶段就是你知道怎么写，你也经过了第二阶段的那种磨练了，你肯定有状况好跟状况不好的情况，但是你交出去了，你能接受说有些作品你喜欢的不一定会用，有些作品你写的不很满意，但是可能发表了，这种是第三阶段。但是所有职业的作词人到这个阶段他其实都明白，就是他在这个阶段他没有第二阶段的矛盾跟挣扎，他也可能没有第一阶段的很纯粹的快乐，但是他非常知道他在这个工业上跟作曲人作为原料供应者的角色。

那我觉得如果要怎么成为职业作曲人，关键在于你怎么快速的跨过第二个阶段，因为第二个阶段常常会让很多人迷失嘛，或者是他甚至做了很多的调整，然后就变成了可能不是第一阶段那时候的快乐的情况之下想成为的那个全职作词人。

您认为歌词创作能教吗，是否存在方法论？

我之前是认为歌词是很难教的，可能是我自己写词的经历吧。因为我以前是写现代诗的，然后后来因为一个学长说“你会写诗，应该会写歌词”，那我本身刚好我是理科生，所以我就觉得，这个东西好像可以去思考一下。然后我个人就是用了一段的时间，去分辨现代诗跟歌词有什么不一样，然后在那一段开始尝试写歌词的。

那一年多吧，我就是陆陆续续写着，有一点诗也有一点歌词的作品。像如果大家有注意我早期的作品，像我和品冠写给刘若英的《透明》，它其实就像一首诗，有很浓的诗歌的味道的歌词嘛。然后后来因为写了无印良品，然后作品就去了台湾。

那台湾应该大家都知道，就是台湾它是一个整个唱片工业作业非常严谨的一个环境嘛。所以那时候其实有制作人、有企划帮我们把关，然后不只是把关，他其实对我们也有要求嘛。所以那种情况之下，我们就感觉上很自然而然的，就慢慢的强化了自己写词的能力。那后来15、16年吧，我受邀来真正讲了一场大师课，然后又担任了一个全国填词大赛的评审，然后那期间我就收到很多很多的作品，那一刻起我才在思考说，“歌词能不能教，应该不应该教。”

因为那段时间音乐平台已经崛起了嘛，所以以前我经历过的，台湾的那种唱片公司的作业方式其实已经慢慢的被这个音乐平台的方式取代了。那音乐平台它是一个不太有门槛的形式，也就是说你只要注册平台上的音乐人，你有词曲作品，然后你自己找人编录混，然后你就可以上架了嘛。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它就少了刚刚我说到的，就是以前我们冲着唱片公司或者制作人或者是导演或者是影视剧的导演这种把关的过程。

那时候我看了有一些作品，我就觉得哎，好像有一些基本的东西或者是企划概念的东西，还有就是音符跟我们中文字声调的这些东西，其实应该整理成一个比较系统的一个教学，来分享给更多的想要加入这个行列的写词人嘛。所以我后来就慢慢整理了这些，然后我就觉得，其实歌词真的在音乐平台的这个时代，是有必要去做分享，然后让更多人知道歌词的要求，歌词在搭配曲的情况之下才是完整的一首歌的这个重要性，还有就是歌词在定位歌手的这个位置的重要性。

所以以前如果你问我能不能教，我觉得是不需要的吧。那现在我反而觉得它是可以教的，因为如果整体的词人掌握到写词的这个能力，把歌词的整个水平往上拉，我觉得音乐作品也会跟着往上提升。

在这次USC2024 上和弦交流大会上，您将与大家分享什么内容？

我会在USC交流大会上谈的一个主题叫做“词，早知道的事”，不是“迟到”的“迟”哦，而是“歌词”的“词”。就是我希望能分享也不算是冤枉路，我觉得可能就是弯路吧，就是现在的年轻人如果想写歌词的话，可以在技巧上或者是阶段上还有心态上要怎么去面对，然后提早知道，然后可以做出更好地调整，在学习这条路上。所以蛮期待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