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章节，在这里：《红豆生南国》合集
前情回顾：
赵父板着脸，终没忍住，戴上老花镜，看了一眼。
第454章：
赵逾明手机搁在桌子上。
赵父先是隔着一小段距离看。
看着看着，赵父把儿子的手机拿在手里，仔细看。
赵父推了推孔娟：“娟，娟，看，快看啊，这孩子跟逾明小时候一样……逾明也是生下来就瘦，你看这鼻子，这下巴颏……”
孔娟说：“你别喊我！我不看！都四十年了，逾明生下来是啥样，你还记得？你就是心理作用，瞎说。”
“我自己儿子，我怎么能不记得呢？我到八十岁都深记当年初为人父的喜悦。”赵父说。
接着又叹了好长的一口气：“这小娃，要遭多大罪啊，医生咋说的？”
赵逾明沉重地说：“医生一般都严谨，不说肯定的话，没说能治好，也没说治不好。总之，肺积水很容易引起一些并发症，比如肺性脑病，呼吸衰竭……”
他说不下去了，越说，嗓子眼儿里越像是有火在烧。
孔娟犹然刚硬着，站起身：“逾明，你办的这是什么事？你这还没离婚！你叫我将来死了，怎么面对凤儿？是，我是老共产党员，唯物主义，不该迷信，可我心里能踏实吗？”
说着，孔娟眼睛红了：“我是你妈，我虽然希望你有孩子，可我从来没逼你吧？我尊重你的想法吧？那年，你把小五妮带回家，后来说要结婚，我也尊重你。你说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我理解你，顺着你的意愿，我接受了你没有孩子的事实。你现在这样，不是出尔反尔吗？要么，当初不结婚。要么，结婚了，就坚持到底。”
02
“小五妮的身体情况，你一早就知道，人家也没瞒你，生孩子就是困难，波折重重。你说，你现在有了这个孩子，叫小五妮怎么想啊？咱们家人不能这样背信弃义！”孔娟说。
赵逾明说：“妈，很多事情，我是不能预料到的。我从没有要求过小何生孩子。我对圆圆视如己出。我没有想过，找外头的女人生孩子。我拿我的理想起誓，从来没有想过。
这个孩子是意外来的，我劝过她打掉，她不肯，孩子在她肚子里，这也是她的人身自由吧？我总不能犯法，强制带她去做流产。
现在孩子既然出生了，我能置之不理么？那我还算是个人么？
您不是一直教育我，做人要有担当。”
孔娟拍桌子：“有担当不是这样有担当！你现在打算怎么做？你说！”
“我正在想。”赵逾明说。
孔娟伸手抓起桌上刷杯子的毛刷子，要打儿子。
赵父赶紧拉住老伴儿：“娟，别冲动，他都是四十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你不能动手。”
“四十怎么了？一百岁在妈面前也是儿！打得、骂得！要是这孩子被街坊四邻知道了，老同事们知道了，我怎么开口啊？我儿子外头的女人生了孩子，我是怎么教的儿子？枉我还自诩孟母教子！我教的什么子！”孔娟扔了毛刷子，回了自己房间，把门关上。
03
赵逾明起身，去道歉：“妈，我错了，您别把自己气坏了，妈……”
赵父拍拍儿子的肩：“逾明，你妈在气头上，一时拐不过弯儿，你先别劝，劝也没用，你妈打年轻时候起就这脾气。等晚些时候儿，爸慢慢劝她。”
赵逾明嗫嚅：“谢谢爸。”
“你啊，做事情欠妥当，两头儿不是人。爸知道你心软，谁都不想伤害，对谁都狠不下心，可事情真到了绝路，不想下决断，也必须下决断。两头儿，总要舍一头儿。干脆些，快刀斩乱麻。有时候，越心软，越迟疑，事情越不可收拾。”赵父说。
毕竟多吃几十年的盐，赵父一语就说中了要害。
赵逾明说：“爸，依您说，该怎么做？”
“这是你的人生，你需要自己做决定，任何人都不能替你做决定。你要想好。
如果你选择维护婚姻，你要想法子，让那个女人和孩子尽早离开，你拿出划清界限的态度来。
如果你选择离婚，你就要承担事情闹大的后果，爸在机关一辈子，了解的很清楚，这样的情况，正常是记过或记大过处分。
但你的情况又特殊一些，小五妮的哥哥如果因为你离婚，而对你采取一些制度以外的惩罚，也避免不了。自古以来，从上而下的倾轧，都是最严重的。
明着开除党籍、公职，不至于，寻由头平调暗降，使些绊子，倒是可能。你如果不能面对通报出来的结果，就离职。
离职不算是大事，往生命远处说，只是一场工作变动。我和你妈一直都认为，你潜心做学术研究，反倒是好事。官场复杂水深，悬心呐。
但爸知道，这份工作之于你，有多重要，有多放不下。
这一切的一切，你都要想透彻，想明白。”赵父说。
赵逾明手机响了。
04
赵父把他手机递给他。
他接了。
是单位打来的。
接完电话，他说：“爸，我去单位了。”
说完，赵逾明出门。
赵父很快追出来：“逾明，等等。”
赵逾明回头。
赵父拿出一张卡。苍老的手，微微有些抖，衬得那张卡，好似十分重。
“爸的退休金都在这张卡上，平时咱们家里花的是你妈的退休金，爸的退休金都存起来了。这上头的数额，爸没查，怎么说，也有二十来万。
密码是你妈的生日。你拿去，给孩子使。早产的孩子，又有那么严重的病，治疗、住保温箱什么的，花费巨大，爸明白。毕竟是咱们家的孩子，咱们家不出人，也得出钱，爸良心才过得去啊。”赵父说。
“爸，我不能要您的钱。”赵逾明推辞。
赵父强硬地把卡塞他手里：“那么点儿孩子，受折磨，我这当爷爷的，尽不了别的心，还不能给点钱么？我和你妈平时吃药看病，国家都给报，花不了什么钱。月月还有退休金到账哩。”
赵逾明看着父亲的样子，忽然愧疚。这些年，父亲表面上说，有没有孙辈无所谓，其实是顾及儿子的感受，不敢强迫儿子，怕触碰儿子的伤口，无奈假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吧。
儿大不由父母，父母从始至终，都在迁就他，想让他高兴，尊重他的一切选择。
“爸，对不起，我做出这样的事，让您和我妈抬不起头，辜负了您二老的教育。”赵逾明给老父亲深深鞠了一躬。
赵父搀了搀这个做官的儿子，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到哪山，过哪路，此一时彼一时。当下，已经不是颜面的问题了，是你人生的重大关口。逾明，千劫万劫，心劫最邪，你还是没悟透啊。一旦你没了心劫，两种选择的后果，你就都能接受了。”
·未完·待续·
大壮碎碎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