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国际合作打击电诈力度、反诈宣传力度增强,尤其缅北电诈被严厉打击后,部分诈骗人员向原本“生意”已大不如前的妙瓦底转移。当下,诈骗分子紧跟社会热点、迎合个人喜好,为各个年龄段、职业背景、学历层次的人量身定制诈骗剧本,受骗群体广泛。近日,记者联系采访了妙瓦底电诈幸存者、仍在缅失踪者的家属,并对话长期研究缅甸电诈问题的学者,深入调查骗局背后复杂的人口贩卖和诈骗网络,以及不断演变的诱骗手段。
2022年,因家人和女友罹患重病,为筹集手术费,张先生辞去了国内月均5000元薪水的研究员职位,在网上找到一家“中介公司”,该公司为他介绍了一份声称在新加坡做翻译的工作,随后他作为“猪仔”被骗至妙瓦底。张先生在那里经历了一年噩梦般的生活,每天被迫工作18个小时,工作内容是伪装成亚洲女性,通过网络聊天对北美地区的男性进行诈骗。从他的经历中,我们也能看到跨境电诈犯罪中的层层“套路”。
事实上,被骗到妙瓦底的人一开始都是想逃出去的,但经过尝试后才发现,想要逃出去难如登天,也冒着很大的风险。“两个人把我按在地上,然后拿直径10厘米粗的一根削圆的木棍打我的屁股、大腿,最后打得下半身都变成黑色,完全肿胀起来,打得我精神恍惚,站都站不稳。”张先生回忆起他在园区遭到毒打和监禁的经历。据称,张先生被关的地方就是用钢管焊接而成的笼子,里面关着十多个人,他们有的是因为尝试逃跑,有的是因为泄密,还有的是因为偷懒。他们的手被铐在钢管上,每天罚站十多个小时。
“媒体报道后,对方就特别客气。”张先生说,他被骗的事情在国内社交媒体上发酵之前,园区的人每天只给他一顿饭吃,而有关他的新闻受到园区“领导”关注后,出于担心和害怕,他们每天准时给张先生送饭,最终决定把他放回国。2023年9月,在多方努力下,张先生被解救回国。回国后,张先生在网上分享了他的经历,以警告他人避免落入类似的陷阱。
希望借助各种信息和力量救出
家属白先生告诉记者,他的儿子去年8月从云南入境缅甸参加“朋友推荐的考察项目”后在中缅边境失联。两周后,他通过秘密方式发回求救信号,当时显示他被困于缅东掸邦万海“三正集团”。据他发回的信息,他每天在园区工作约17个小时,被要求完成一个月10万元的业绩,完不成工作量就要受到体罚和毒打。据称,他已被打断多根手指,只留下了几根用来打字。
据白先生的儿子透露,他入境后被不同车辆转运,并被要求和其他受骗者拍照录像承认“自愿入缅”。随后,“蛇头”将照片发到园区老板群里,受骗者被挑选分配到不同园区。去年10月,园区听闻整治行动的风声后,连夜将人员转移至勐能,转移时每人都戴着手铐被塞在卡车里。白先生说:“电诈团伙不停地在打‘游击战’。”
“这些园区老板支付了‘蛇头’偷渡和贩卖的费用,相当于你一进园区就已经欠了老板10多万元。”白先生告诉记者,有的受骗者家属花了30多万元赎回了亲人,但白先生没有足够的钱。随着园区诱骗人员难度增加,赎金也逐渐涨到了40万至50万元。为尽快凑到赎金,白先生同时打着两份工,工作之余还学习缅甸电诈园区的套路、地形分布和主要的“操盘手”,希望借助各种信息和力量早日救出儿子。
犯罪地点和手法呈现新特点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亚太研究所助理研究员鲍志鹏长期关注缅甸电诈问题。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自2023年中方与缅甸、泰国、柬埔寨等国开展了一系列打击电信网络诈骗犯罪联合执法行动后,取得的成效显著,电诈高发势头已被逆转,犯罪案件数量大幅下降。但当下,缅北地区果敢、佤邦、掸邦第四特区的电诈集团开始向缅内陆、泰缅边境甚至中东转移。妙瓦底一些园区仍在扩大规模,一些电诈集团还向泰、柬等国偏远地区回流。
据鲍志鹏介绍,电诈犯罪通常有着完善的“产业链”,包含洗钱的“水房”、运送现金的“车手”、负责网络博彩推广的“狗推”等各个环节,再加上提供银行卡、电话卡等犯罪物料的帮信犯罪成员,犯罪团伙规模十分庞大。尽管近年来大批涉诈人员被遣返,但其中很多都属于帮信罪成员,不少电诈集团首要人物仍被当地庇护网络保护,能在执法行动前获知消息“跑路”,至今逍遥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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