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寒冷的时节,半夜或是凌晨时分,常常就会悄然飘落起了霜,地上,远远近近就是一片清艳晶莹的洁白了。霜落下时,人们或许还在沉酣而温暖的甜梦中,人们起来的时候,往往会赶上霜的飘落。
霜不像雨,雨落下时有着潇潇的声音,霜却没有潇潇之音,它的降临犹如柔软轻盈的雪,是寂静无声的,但是,霜却没有雪花柔曼袅娜的舞姿,它仿佛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爱情一样,就那么说来就来了,直爽、简洁,有时候让人措手不及。
记得少年时的初冬的清晨,从热被窝里爬起来,背起书包去上学,由于起得早,一打开门,正赶上霜在飘落,那如同薄雾一样的白色的精灵在小村的上空悠然地弥漫着,放眼望去,院子里的柴草垛上已经洒满一片洁白了。跑出村子,看到一片又一片长着青青麦苗的土地被薄薄的白色的霜覆盖着,似乎是穿着绿裙子的姑娘又盖上了一条白色的纱衣,分外好看。抬头望望东方的天际,天和地似乎更加靠近了,回头看看身边的小伙伴,他们的身上竟然也落满了白色的霜,头发和眉毛上都沾染着一层晶莹的白色,像是童话里的小精灵。细看那霜,一朵朵、一簇簇,平静而恬淡,甚而有些冷艳了。
霜在寂静地凝结、绽开,细小却清雅恬静,别有一番风致,真正是大自然的杰作。大自然毫不吝啬,让地上的每一处、每一角都盛开了一片。霜用冷静的美丽展示着另一种执着。
去年的初冬时节,我在故乡小住。一个寒冷的清晨,我早早起来散步,竟然正巧又赶上了下霜。走在小村的街上,四周还是一片静谧,霜悄然落在了我的身上,而且落进了我的眼睛里,有些清凉,也使我的目光变得有些朦胧,那一刻,故乡的小村庄在我的眼里顿时变得似乎有些陌生了。
这时,临街的木门接二连三地打开了,几张阳光一般灿烂的小脸出现在我面前。那是早早起床去上学的孩子们,他们背着书包,和少年时代的我一样,在寒冷的空气里脚步轻盈,迎着飘落的霜向学校奔去。书包随着他们的奔走而轻轻拍打着他们的腰身,他们互相说笑着,使沉静的村庄一下子生动了起来。
孩子们走出了家门,我微笑着凝视孩子们的身影,发现他们一点也不怕冷。孩子们走得很快,我看到他们一会儿就走上了村外的那条土路,路上的霜被他们的脚步踩得似乎溅落到一旁去了。
我也踩着落满了霜的土路,跟着孩子们来到了坐落在邻村的小学校前。我站在学校大门前,从门缝里静静地望着校园,里面传来了响亮的读书声,那是一种饱含着无限蓬勃朝气的声音,让人的心灵无比振奋。我想起曾经和我一起在这里念书的那些人,现在许多人的肩头已经落满岁月的霜花,一个个风尘仆仆,从茁壮蓬勃的少年变成了稳重少言的成年人。也许,白天和黑夜的时光交替都无法丈量我们曾经拥有过又曾经失去过的时间,只有我们的脚是丈量时间的最好的器物。
校园里的铃声穿过陈旧的大门,在第一缕冲破云层的阳光里悠悠回荡。我在这熟悉的铃声里回过神来,才发现有几朵晶莹的霜花落在了我的头发上,很快,在一抹灿烂的阳光里,它又悄然融化。
我转身慢慢走回去,小学校里依然在上课,读书的声音非常清脆。在微微的晨风里,这些或大或小的声音远远近近地飘荡着。我想着勤奋读书的那些孩子们,心中不禁涌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欣喜,那种欣喜似乎伴随着晶莹的霜在飘飞。
清晨,天地之间被柔软的霜给沾染得柔软了起来,心中有一股渴望的清泉在汩汩流淌,清霜在眼角融化,湿润了我的目光。
编辑:张 曼
审核:冯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