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创经典作品 塑造文学辉煌
点击上面 关注我们
知名•专业•权威
会长:王世春 总编:卢春志
联合推送
刊头书法:陈宜浩先生作品
林树杉,字孤山,号半僧。福建长乐人氏。福建省福州市工艺美校毕业。师从福建书法名家郑春松先生,福建省大写意花鸟大家曾贤谋先生,中国漆艺大师汪天亮先生。自幼好书画,现为福州市长乐区书协副主席,长乐区美协副主席,长乐区作家协会会员。
《写诗是挣脱人生枷锁的方式》
雨纷纷,无聊死了。
无聊死了状态大不了是饿的难受或者吃饱撑着,这两种状态交替就是凡人的人生过程,像两根绳索套到身上。我交往或曾经交往过的朋友在我眼前晃动时,那套绳索也大抵在我眼前晃动。借用《安娜卡列尼娜》的首句:幸福总是相似的,而不幸各有各的不幸。大体意思如此。而绳索也是相似的,松和紧,牢不牢固或许不同。人生的情况很难改变,抱负实现与否总是有距离的,人生过程的许多回忆,总在绳索的包围之中,它们频繁地出现在梦里,在梦里你时常会觉得无法挣脱。人生的图案有时华丽有时暗淡,华丽时赞叹,暗淡时轻蔑,有抚摸有体味。或者听耳聋的贝多芬或听瞎子阿陃的调子,一会儿悠扬,一会儿悲鸣,最后消逝着……实际上,我己套上绳索,祈求听从深山里传来的佛音指引,也可以跟一个扛着十字架的人边走边谈。常听人说:人生无常,机会盲然。长大成人是很漫长的、痛苦的事,现在与过去没什么两样。高尔基借外祖母的话:“孩子,什么事都得靠自己去发现,否则,没有人会教你的!”于是,当我临近快成为外公身份的时候,我明白人生的枷锁是与生俱来的,挣脱不得。你越挣脱,绳索套着越紧,这是世间为你提供的选择,同时也是我大半生所取的经验。
饿着,吃饱撑得,有爱情时,爱情失去时,都是写诗的好时候。也都是挣扎的好时候,挣扎过头了,绳索断裂时,诗人(真正的勇猛诗人)也就离咯嘣不远了。而我们不入流的诗人(暂且自居)同样挣扎着,不够勇猛,绳索不断痛感十足,自嘲痛并快乐,终究是怕疼而已,但毕竟有过挣扎,有过挣脱的愿想。
凡人都有一句话:我努力过了。真的吗?我知道,这一生我努力不够。树先生说的好:我瞧不上的人和事太多了,虽然我自己也狗屁不是,但两者并不矛盾。现在我也瞧不上自己,我写的狗屁的诗,挣脱不了我身上这他妈的枷锁。同样,若我不想活的时候,我也不会舍身炸粪坑,担心不羁的自由心溅了一身粪。
半僧写于长乐乡村美术馆。2024.10.5日下午。
《哈喽寄生虫》
雨水不断敲击我的前额,怀里的小花狗似乎还有气息,我的一只手伸进小袋子里,黑暗中抚摸这小生命,感受着微弱体温。同时感叹生命的脆弱。
今年的五月,我的一根香肠,惹得我的领地一团糟。浪人同情流浪的狗也算正常,我的领地有了一只叫黑妞的母狗。黑妞在领地一百天里的眼神很多样,从惶恐,乞求,放心,最后也像东邪西毒一样的深情。八月的一天,它很安静地在它选择的一张沙发上陆续生下三只小狗崽。那张沙发就在我的领地内,我流浪于此的家。从此,我的生活开始变了糟糕,小心翼翼地看守着那三只小生命渡过满月,睁开眼开始注视这人世或者它们以为的狗世。我想忽略这段经历,直接连到今夜我在风雨中急急的脚步,想拯救我怀中的小生命的事。
几经转择,见到年轻的黄医生,抽血化验,症断出来了,小花狗的血液核酸检测报告:跳蚤蜱虫叮咬后引发血液原虫病,巴贝斯虫感染。出现严重贫血。于是我想到前两天刚夭折的小黑崽。当时我不清楚什么原因,现在总算知道了原因。小花狗还在住院,继续在人世里冒险。虽然各种的寄生虫都是从母狗黑妞传染的,但黑妞的寄生虫从哪儿来的呢!于是从狗界想到人世,我这刻薄的内心总又按耐不住了。
哈喽,寄生虫们!我不知道在寄生界里是否也存在寄生虫,是否也会不分青红皂白叮咬着你们,叮咬着你们诞下的小寄生虫,如果有,我可以报一干笑,天下就存在各种的和谐。至于人类,我想从刀郎的歌名转化一句:披着人皮的寄生虫,合谐的社会需要和谐的音律,请你们谱上一曲然后大家唱。唱到贫血,唱到严重贫血,唱到最后的死亡。
死亡不是最后的结束,死亡的躯体上我想依旧会爬满各种的寄生虫。如果寄生虫死不绝的,那么,血也将是吸不尽的。
半僧写于长乐梦咖啡馆。2024.9.23午时。
《致刀郎》
叠鼓夜雨,撑把伞,任雨儿纷纷溅起。垂灯秋浅,匆匆时事如许。平躺欢意少,俯仰悲今古。虞美人歌断,故乡梦魂乱。
今夜,酒醒明月下,但作游子赋。
唤一声刀郎先生,你怎可忍心把这满身鞭痕的年华对月吟唱,让多少人长太息以淹涕兮!楚歌四面,哀民生之多苦,你却抛撒一把盐落入苍穹大地,又得让多少咸鱼不能翻身翻白眼。我读不懂穷困的富贵,卑贱的荣华。我只知我是深陷囹圄的人啊!
迟暮。暗影处。酒盃将空,风灭烟火。方圆十里,为何鸟还在鸣叫,为何水还在流,为何影中花还开,为何我的眼泪在飞。那坡上杂草渐黄,就如你刀郎先生所吟的佝偻的骨节,终为光阴的遗骸。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问世间凄凉,几番秋暮。你我天遥地远,万水千山,怎知你又归何处。知音无须相看,星辰依依,天涯倦旅无非说心事。只愁又洒九洲泪,问三闾大夫,识刀郎否。恐无语,正天黑,犹遊汨罗江。
半僧写于长乐乡村美术馆。2024.9.12日凌晨。
《狗日的日子》
狗日的狗日子过得真好,东邪西毒又三天不着家了,从村头到村尾都见不到。镇上买回来的几只肉包子在冰箱里还静静地躺着,纳闷地想着:怎么还不把我吃掉,都快冻成渣了。发情的味道弥漫全村,黑妞守着小狗崽,对于两只帅狗郎出柜,毫无表情。我也无所谓。直到昨天下午我出门时,看见它俩一左一右陪着一只陌生的白色母狗趾高气扬从我身旁走过,理都不理我,我很受伤,有些气脑,骂道:这狗日的白眼狗儿。
村庄不像城市,除了人,还有许多的狗,猫,牛羊,鸡鸭,还有田野,溪水,带露的树,低飞的白鹭。关键在夜里还有梦幻和那种暧昧气氛交替,有在影子里的呐喊与风声共鸣。午夜的影子是疲惫的,只是这些都只对人而言:对所有人过的日子遗憾。在乡村,观察各式各样牲畜,感觉不到它们有垂头丧气的时间,都蹦哒着,欢快着,好像都不知死活似的,人类达不到这种境界,即使一辈子住在乡村的人估计也达不到。
我说过羡慕狗的牙齿,其实我更羡慕狗儿有一种劲儿,初见你时,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它都可以从容地对你吠叫几声。至于卑微的我是做不出的事。时常有组织有身份的人到乡村美术馆走过场,有人就通知我叫我家狗儿回避,他们也知道我家的狗儿脾性,从不穿衣裤的,光脚光屁股,抖着尻蛋子,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你越喝斥,它越不屌你,越凶你。卑微的主人只能照办,怕有身份的人对狗儿的怒火转赠到我身上。好吧!让狗儿委屈得了。我像是透悟N年了人情世故,违心地替它们藏好天性,它们如果要怪意我,就让它们怪意好了。
我现在也会通一点狗性,并且认为,通过对狗性的认识,简接地更认识了人性,也希望狗儿也能站在我的立场想想,想通了,其实都是一回事。人畜有时候是难分彼此的。“屁颠屁颠”“点头哈腰”这些词汇在人畜行为上都能转换自如。
在乡村发情弥漫的喜庆日子里,我一边觉得孤独,一边却窃喜无比。让我思想上孤独可以理解,让我身体孤独却让我显得愈加卑微。看到卧在我身旁的黑妞,想着我那两帅狗郎,正学着人类的一着:领导打炮,我放哨。忘了为什么说窃喜无比,我此刻也正学阿Q:西毒替我当领导,东邪在放哨。嘿嘿嘿,嘿嘿嘿!
半僧写于长乐梦咖啡馆。2024.9.9日午时。
《河下街的凌晨》
我不喜欢在一个地方长久地生活,同样不喜欢在夜深时就无聊地匆匆睡去。睡的那张床太大,我的身体周围就拥着各色的书籍,它们就如我的情人,一伸手就能触碰,有时凝视它们内心时,跌落在其深渊的疼痛,仿佛有万千的虫儿咬着我。挣脱就需要逃离。
假如世上所有的悲苦只可以用来诉说,且在不断地诉说,可有谁想倾听呢?
而我,正在世上苦度着最后十几个春秋。面对屋顶上四处漏风漏水的暂住地,不免有些烦恼。大地在沉睡,我的烦恼它一直无动于衷。面对这沉睡的大地,我无法出声。
逃离只不过从这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凌晨,我默默地起身下楼,告别一下不知死活刚刚来到这大地的小狗崽们,它们用惊讶的眼神回应我,它们看出我很慌张。
出门,漆黑一片,从画室拖出黑马户,骑上,此时乡村沉睡,流浪在外的狗儿们都己寻到隐秘处酣然而睡。我的身体告诉我此时需要酒精麻一下,微醉一刻,于是从东向西,向有光的河下街驰去,一路耳机内还是传来《年华渐老》的旋律:年纪越大/我的朋友越少/朋友不要太多/只需要那些永远支持你的人/年纪越大/我不会介意流言蜚语/率性而为敢爱敢恨……。一曲罢,眼前河下街凌晨二点人间烟火还没散去,许是又开始第二天的忙碌。卤猪耳加粉干在桌,蓝妹味与蓝狼雾交集,观察四周:推着小板车的菜农在交谈,摆水果摊的店主淡定等着最后一位买家,环卫工人辛苦挥汗,包子铺在雾化,我左边的二男一女在推杯换盏,前面的小哥们吸着人字拖蹦哒而来……我在角落的微光下,微醺中花去了四十六圆。乘兴而来又乘兴而归。庆幸自己竟然还活着这么有感觉,而后你还会发现周围的人与事都不见得比自己好。在乡村久居的人,会感到时间在你身上慢了下来,而城里的时间是飞快的,追求太多的人追着时间跑,而光阴同样也在拥挤的城市追堵着他们。
这样想着你就会情不自禁地爱上乡村,喜欢乡村的人和事以及各种的幸福:幸福的鸟,幸福的小虫们,幸福的狗儿猫儿以及幸福的每一棵树每一朵花和每一丛的草。而在蘑菇房四周这一窝子的空气,每一天被我呼进呼出,已成了我体内所拥有的气息,充满着我的气味和温度。有时我会在乡村的某个角落,在月光明亮的时候,抛下一湾的尿水,浸透这地底深处。我把这行为也当成爱。
在这摇摇晃晃的人世,我摇摇晃晃地活着,如果哪一天,我摇摇晃晃地倒了,我也欢天喜地地倒在这土地上。
半僧写于长乐梦咖啡馆。2024.9.5日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