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是一个物质匮乏、生活困难的时代,但对处在成长阶段的孩子来说,玩的东西却并不比现在的孩子少,甚至可以用“种类繁杂、形态各异、丰富多彩”来形容。
在那个年代,收入低、孩子多,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哪有闲钱来给我们买商店里售卖的“正经”玩具。于是,我们只能“土法上马、自力更生”,手工制作一些“土玩具”来满足儿时对“业余文化生活”的需求。
先说纸玩具吧。那会儿,有上天能飞的飞机、下水能漂的轮船、炮身炮管逼真的纸大炮,有可以插在腰间的纸手枪、有可以戴在头上的纸帽子,用嘴吹着可以顶架的纸青蛙、有厚厚一沓在手掌上翻来翻去的“纸条”,还有各种纸折的小动物。课余时间,我们经常从作业本里撕下纸页叠玩具,为这,没少挨家长的打骂和老师的批评。
那时,铁丝一类的“玩具”有“弹枪”,装上橡皮筋,安上纸叠的子弹,可以射出十几米远。“弹枪”有指环枪、手枪、冲锋枪等好几种,多装几根橡皮筋,还可以连发。那时,我和小伙伴常常分成两拨,用“弹枪”互射玩打仗游戏,时常有中弹者鼻青脸肿哭着回家告状,“肇事者”则免不了招来家长一顿“痛扁”。
那会儿,还有一种叫“沙枣枪”的,设计颇为精巧,将那种带弹性的鱼线般粗细的钢丝做成枪的模样,把春天的青沙枣摘下来穿在钢丝上,利用钢丝的弹性发射出去,打在人的脸上生疼。
上小学那会儿,我曾经是制作“弓箭”的高手。从家里的竹扫把上抽出一根小拇指粗的竹条,截成一米左右长短,在两头用小刀各刻一圈小凹槽,将竹条在火上烤软后弯成圆弧形,偷偷将父亲渔具盒里的鱼线剪下一截,两头分别绑在竹条两头的小凹槽中,利用竹条回弹的张力绷紧鱼线,一张简易的“弓”就算是做好了。再到戈壁滩上拔几根毛衣针粗的干芨芨棍,截成三、四十厘米左右的长度,一头缠上几圈细铁丝,一张可以进行“实弹”发射的弓箭就“引弓待发”了。
在那个糖果还是奢侈品的年代,我常常惊讶于那些女孩子们的能耐,她们竟然能搜集到那么多五颜六色、质地各异的糖纸,像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夹在旧书里赏玩,相互之间还时常进行交换,以丰富自己的藏品。
而男孩子玩得最多的“纸制品”当属香烟盒了。我们将它仔细拆开叠成挺刮的三角形扁纸片,称为“三角”。将其放在平整的水泥地上,由“对战”双方互相拍击,将对方拍翻者为赢,拍翻的“三角”即为胜者的“战利品”。
火柴盒也是我们男孩子最为喜欢的“玩物”之一。将印有漂亮图案的火柴盒封面齐整地剪下来,沿长度方向将它捏成圆弧状,谓之“火柴皮”,再按照火柴的牌子和稀缺的程度制定出不同的“价码”。记得那时最贵的火柴皮是“泊头”牌,价码为“3万”,其他牌子的“火柴皮”被分别定为几百到数万的“价码”不等。
游戏时,双方各出几张或几十张“火柴皮”,根据每张的“价码”算出各自的总码数,然后将双方的火柴皮合在一起放在地上,先由总值数高者挥动巴掌去“拍”,靠着产生的气流冲击火柴皮,掀翻的火柴皮即归其所有,剩下的由对方接着“拍”,如此轮流,直到“拍”完为止。有时运气好,不大会儿功夫就可以赢上一大沓火柴皮,放在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春天,我们折下嫩绿的柳枝,拧下柳枝的皮做成柳笛儿,吹着小曲上下学。夏天,我们将杏核儿钻个小洞,掏出里面的杏仁儿后,用来当游戏的“筹码”。秋天,我们捡几片发蔫的青杨树落叶,撕下来两根叶柄交叉成十字形,两人分别用双手各捏住一根叶柄的两头用力往后拽,叶柄断者为输家,这种游戏叫“拔杆杆”。冬天,我们早早央求大人给我们做好爬犁、冰刀、老牛(陀螺),结冰后,成群结伙来到孔雀河的冰面上滑爬犁、溜冰刀、抽老牛,一个个玩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那时候,我们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打嘎嘎”了,一截巴掌长的圆木棍,两头削尖就成了“嘎嘎”。将“嘎嘎”平放在地上,用一块长条形的木板或是圆木棍猛的一剁“嘎嘎”的一头,“嘎嘎”便立即弹至空中,然后挥动木板猛击,以“嘎嘎”飞出的长度来计算分数,输者要被罚一直不间断高喊着“嗷”从远处往回跑,整个过程既惊险又刺激,那叫一个过瘾……
其他还有什么滚铁环、拍铁片、打土块、垒砖头、抓石子、碰钢蛋、编草帽、桃核儿、火石灯、土地雷、铁皮罐头小火炉……
那时,我们的“玩具’绝大多数是自己动手、因陋就简、就地取材、废旧利用、不花一分钱的手工制作,绝对的DIY。
“摔泥炮”不仅好玩儿,而且简单易做:对战双方各自和好一团同样大小的泥巴,捏成像碗一样的形状,反扣着往地上摔,只听“砰”的一声,“碗底”迸开一个洞,对方要用自己的泥巴补上,如此轮流摔、互相补,最终以剩下泥巴少者为输……
“废物利用”这句话,在我们手中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将酒瓶盖捶扁后摞成一叠,在手心手背间来回翻,以留在手背上多者为赢;把废锯条的一头磨尖当插刀,可以在湿土地上玩“争地盘”游戏;把玻璃水果罐头瓶底外圈磨光滑,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凸透镜”;一片废布头、一块圆铁片、插上几根鸡毛就成了“毽子”。为拔到漂亮的鸡毛做毽子,我们常常追得家属院里的大公鸡慌不择路、上蹿下跳。
一张纸、几根芦苇削成的苇条,一根细麻线,一碗浆糊,可以做出一只可以放飞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的风筝。一根缝衣针、一截缝衣线、一根杨树枝、一个螺丝帽绑在一起做成的“鱼竿”可以钓上“狗棒子”。一项一块木工丢弃的废木板,用菜刀砍砍削削就成了一把可以玩“打仗”游戏的“木手枪”。一根木棍,一张纸,一枚大头钉,组合在一起就成了可以迎风旋转的“风车”。一把沙子、几块碎布头,缝在一起就可以打“沙包”。一截“Y”形木杈,配上两根橡皮筋,就成了一副可以打鸟的“弹弓”。一把羊髀石,女孩子玩“抓窝窝”,男孩子打“三台”、“刨克”,即使弄得满手羊膻味也乐此不疲。一截普通的线绳两头一系,可以在我们的手指间上下翻飞,变化出各种造型,“翻线绳”让我们乐不可支。一根用报废汽车内胎剪成的长皮条,可以玩“跳皮筋”;把报废汽车内胎上的大洞小眼儿补好充满气,就成了我们在十八团大渠飞舟逐浪的“救生圈”……
当年,那些土的掉渣的“玩具”与现在孩子们那些“高大上”的智能化、高科技玩具相比,委实不可同日而语。但就是这些不花钱、纯手工、不上档次的“土玩具”,却给了儿时的我们那么多的快乐和开心。
长大后,这些曾经陪伴我们成长的“老物件”,又无数次让我们重拾五色斑斓的质朴童年,重温记忆深处的纯真少年,有太多精彩瞬间值得我们用心珍藏、时时回味,因为这世界上,有一种幸福叫做曾经拥有。
作者 陈耀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新疆作家协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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