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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vin Wood，以太坊联合创始人、Polkadot 的缔造者以及 Web3 的愿景推动者。在上周一个长达 3 小时的专访中，他揭示了区块链技术未来的奥秘。PolkaWorld 将分数篇文章陆续发布出来，本文是第四部分！
在正式开始之前，先欣赏下本篇中 Gavin 的名言警句！
1. 在以太坊之外，Polkadot 拥有最高的开发者采用率。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它在所有人眼中都被视为成功。
2. 有些项目追求数字表现，用高数据来炫耀；有些专注业务发展，通过合作证明自身价值。但 Polkadot 不关注这些，我们专注在实现我们所相信的东西。
3. 坦白说，我认为以太坊是少数几个愿意以正确方式行事、真正遵循 Web3 原则的项目之一。大多数项目更多地专注于短期目标。而 Polkadot 则专注于长期发展。
4. Polkadot 的成功是什么样的？—— 成为有用的，成为为世界提供 Web3 的平台。
5. “没有任何技术废话，只有营销突破。” 这句广告词完美概括了行业里许多现象，meme 就是这句广告词最好的一个例子。
6. 随着世界两极化加剧，集中化系统将面临更多攻击和暴露漏洞，人们会转向更具韧性的系统。而目前为止，我们所知道的最具韧性的 IT 系统架构方式，就是加密经济学和去中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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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代币就是你最好的营销工具？
Kevin：即使技术能解决大部分区块链问题，它也只是成功的一部分。要推动采用，需要传播和获得用户的关注。即便技术出色，若缺乏关注，很难脱颖而出。你觉得 Polkadot 在传播这方面表现如何？毕竟，商业成功不仅要靠技术，还需优秀的传播策略。
Gavin：我认为传播是很难的，它取决于你的受众，以及你对受众的理解。而目标受众并不是显而易见的。此外，你还需要明确自己的目标。如果你的目标是吸引公众的注意力，你可能会选择赞助一支足球队，因为公众会关注足球。但这对 Polkadot 来说有意义吗？我并不确信。假如你想吸引风险投资（VC），那传播方式就完全不同。除了展示一份商业计划书，你可能更多地需要提供很低的成本或价格让投资者参与进来。如果你想吸引企业的支持，你需要以另一种方式进行推广。如果你想吸引个人开发者和小型初创公司，你需要以完全不同的方式进行推广和传播。
所以，针对社会的不同群体、不同受众，每种传播方式都有其理由和价值。
到目前为止，Polkadot 一直主要专注于开发者。事实上，直到最近，这一点从数据中就可以明显看出：在以太坊之外，Polkadot 拥有最高的开发者采用率。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它在所有人眼中都被视为成功。
因为在加密领域，有一种说法是“你的代币就是你最好的营销工具”。如果我们观察这些人群（公众、开发者、风投）之间的共性，大多数人最终都与代币挂钩，比如开发者可能通过开发获得代币奖励，风投可能通过投资获得代币回报。但这种情况在 Polkadot 上几乎没有发生。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给开发者发放代币，这没问题。但是，Polkadot 的重点是提供优秀的技术、清晰的技术愿景和一个高质量的技术平台。这才是 Polkadot 一直以来的核心。
Kevin：这足够让 Polkadot 成功了吗？
Gavin：这还是要看你想要达成什么目标。我认为，外界对“什么构成成功”往往有一个非常简单化的认知。举个例子，有些项目就单纯追求数字表现，通过优化某个概念直到数字足够高，然后用这些数字来炫耀。他们并不是在实现 Web3 的理想，而是专注于数据。而另一些项目可能通过与一些企业建立合作关系来证明自己被采用，但他们并不专注于数据或实际问题，而是完全着眼于业务发展。
在 Polkadot 中，我们并没有特别关注这两方面。我们真正努力的是实现我们所相信的东西，也就是最初在白皮书中提出的愿景。这既是部分出于法律要求（毕竟，如果你售卖某种东西，就需要开发出你承诺的内容），也是源于我们对自己产品的信念。随着更多信息的到来，我们对什么才是好产品的理解也会发生变化，而这正是 JAM 概念的来源之一。这种变化体现了一个认识：分片并不是终局。
我认为许多人可能会以不同的视角来看待这个领域，对这个领域的看法其实有几种，其中一种观点 —— 我认为这是少数派的观点 —— 是把它看作一个技术领域，一个去中心化的加密技术领域，在某种意义上类似于 TOR 项目。另一种人认为，这个领域是一种无政府主义的空间，目的是开发一个可以替代银行的系统，类似于中本聪通过比特币提出的愿景。还有一部分人认为，这个领域的核心是市场，是为持有者提供商业价值。我对第三种观点兴趣不大，这并不是我看待这个领域的方式。我的观点更接近第一种群体的看法。
PolkaWorld 注：TOR 指的是 The Onion Router 项目，是一个专注于匿名通信的开源软件和网络系统。它的目标是通过多层加密保护用户的隐私和匿名性，类似于洋葱的多层结构，这也是它名字的由来。
对我来说，开发 Polkadot 和打造 Polkadot 产品，部分意义在于让它变得具有相关性。但在我看来，它的相关性至关重要的一点是基于 Web3 的理想和原则。这意味着，比其他任何方面更重要的是，它必须真正兑现人们对互联网交互所期望的那些保障。其中，隐私是一个显著的例子，但还有其他方面也同样重要。而有时候，这些理想和实际需求之间可能会产生冲突。
我认为 Polkadot 在向外界清晰传达其理念、价值或目标这一点上可以做得更好，别误解我的意思（这并不是一种批评）。这正是我们目前非常专注的方向。同时，我们也在探索其他呈现和表达这些内容的方式，帮助人们理解 Polkadot 与其他解决方案之间的区别。
坦白说，我认为以太坊是少数几个愿意以正确方式行事、真正遵循 Web3 原则的项目之一。大多数项目更多地专注于短期目标。而 Polkadot 则专注于长期发展。当你把资源投入到长期目标时，短期目标往往会因此受到一定影响，这是不可避免的。
成为有用的、为世界提供 Web3 的平台
Kevin：对你来说，Polkadot 的成功是什么样的？什么时候你会说：“哦，Polkadot 完全实现了我的目标”？
Gavin：成为有用的，成为为世界提供 Web3 的平台。然而，这建立在一个假设的基础上：世界是否真的需要 Web3？对吧？这很有趣，但这一点目前并不确定，还需要进一步验证。比如，人们在斯诺登事件后转向使用 HTTPS，对我来说这表明了人们确实对隐私等技术有一定的需求，想要得到这些保障 —— 是技术上的强保障，而不是基于社会或法律的保障。
但是，我并不确定这是否是人们目前感受到的一个迫切需求。我自己是感受到了。而且，我认为在我开始这一旅程的十年间，国际上发生的各种变革正在推动世界朝着一个方向发展，人们会越来越认识到这种需求的重要性。但这种需求现在是否已经被广泛感知到了呢？我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我们的赌注就是：这种需求确实存在。当然，我正在为之努力，因为我相信我们能够打造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并且在不太遥远的未来，这些东西会被认可为有用且被广泛使用。
我完全相信，目前我们看到的一些平台正在获得更广泛的采用，比如 Element 正在逐渐被更多人使用，就像 Matrix 网络一样。此外，像 Telegram 和 Signal 这样的平台也在不断扩大用户基础。因此，我认为我们确实在向这个方向转变。
但是，我们是否已经到了每个人都意识到他们在所有互动中都需要加密经济学和去中心化的地步？显然还没有。但是我们是否在朝这个方向前进？是的。那么，我们需要多久才能到达那里？我不知道，也许五年，也许五十年，谁知道呢？我不认为我们已经完全达到了这一点。但我认为在这个过程中仍然有许多可以 “先行收获” 的有价值的成果，比如改善企业运营的方式，或提供实际价值给人们的解决方案。
然而，问题在于，我们如何平衡这些短期的目标和长远的任务：我们可以稍微偏离主轨道，为人们提供这些“容易获得的果实”，但这可能会耗费我们完成真正重要任务的时间。
事实上，我们的资源并不充裕。我们不是像 IBM 那样的公司，可以大规模地为许多企业提供咨询服务，或启动许多不同的初创公司，尝试用多种方式应用这项技术，并根据今天的市场需求提供相关的产品和服务。在过去的七八年里，Parity 确实涉足过这些领域。但问题是，这种工作非常耗费资源。每个编写原型的开发者都不能同时投入到核心技术的开发中。所以在几年前，Parity 做出了一个明确的决定：我们要专注于核心技术的开发，把咨询和应用的任务留给其他团队去做。
新入场的人带来了混乱，但也会为行业带来新的动力和潜在的效用！
Kevin：你刚刚提到在 Polkadot 中，你们属于区块链领域中的第一类人，对吧？专注于开发者和技术构建。你作为发明家、技术专家和实验者，站在区块链领域的一个极端。你曾深度参与技术开发，构建了 Ethereum 和 Polkadot 两个区块链，每次都试图创建一些有用且复杂的东西 —— 一种复杂的协议，其代币价值与协议的价值创造挂钩（至少这是目标）。而我们之前提到的注意力游戏（attention game），在加密领域的另一端则是 meme 币的爆炸式增长。没有技术，没有产品，仅仅是代表一个网络梗的代币。你对 meme 币的看法是什么？
Gavin：我想起了英国有一本讽刺刊物叫 Viz，它是一种漫画杂志，里面有一些非常有趣的社会评论。我小时候很喜欢看，这本杂志里有一种讽刺性的广告，是那种分类广告的小框框，但它的广告其实是假的，更多是杂志本身制作的讽刺内容，不是真正的广告。
其中有一个广告我印象特别深刻，内容是推销一种小装置，广告标题写着：“没有任何技术废话，只有营销突破。” 我觉得这句话完美概括了行业里许多现象，而 meme 币就是这句广告词最好的例子，一个真正的代表性案例。
说实话，我认为 meme 币完全是胡扯。我无法形容我认为 meme 币有多么荒谬，但它有点像 NFT，只不过是 NFT 的一种极端形式，发行量是以十亿计的。而比那些有自己链的 meme 币更糟糕的，是那些只是一个部署在智能合约上的 meme 币。这意味着它们甚至连自己的链都没有。实际上，发行这些 meme 币根本不需要任何实质性的努力。
Kevin：这是大多数 meme 币的情况。你十年前写了以太坊的黄皮书。十年后，Web3 主要成了线上堕落的赌徒社区，他们选择把钱投资在自己喜欢的 meme 图片上，而不是未来基础设施的建设者身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才能回到正轨，实现你在十年前斯诺登事件后提出的 Web 愿景？
Gavin：那些人还在！他们是建设者、创意者、先锋者。他们还在。只是现在，他们被新进来的人数超过了。新的人来了，新的资金进来了，这改变了整个行业的特性。但并不是说原来的人离开了，至少据我所知，很多人还在。只是他们不再像以前那么集中，这个行业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以他们为主导了。
我们永远无法回到过去的样子，对吧？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创建一个新的行业，但我不认为这会发生。我们只能接受现实，努力从中找到秩序，并设法提取这个如今比以前更大、更拥挤的行业中的有用部分。同时，尝试从更多人的参与中提取效用，就像以前一样。毕竟，有很多方法可以从人群的增加中获得价值，对吧？更多人参与总是会带来某种效用。
通常，这被称为“众包”（crowdsourcing）。市场通过众包来实现更好的价格发现。如果市场中只有少数参与者，价格发现通常会很糟糕；而如果参与者很多，价格发现通常会更好。
现在，这确实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参与者的特性。如果市场中存在明显的选择偏差，例如大量投机行为和投机者，那么市场价格将主要围绕投机进行。同样，如果市场中有许多人关心狗狗图片、SHIB 等内容，那么这将对某些项目产生偏向，而影响其他项目。
如果市场中充满了关注底层技术的人，如果市场主要基于对未来的思考、对技术的信念，以及对真正实现颠覆性社会变革、解锁价值能力的认可，那么这些因素就会在市场中有所体现。但如果参与者主要关心的是下一个能带来 5 倍回报的投机机会，那么这也会在市场中得到反映。而我认为，这正是我们目前所看到的情况。
因此，需要找到一种更好的方法，从如今更多参与者的存在中提取效用，尽管他们未必非常关注技术层面。因为说到底，除了一个巨大的赌博平台 —— 加密行业目前似乎主要提供的就是这个 —— 这项技术距离成为支持大规模服务、值得大规模采用的核心技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世界终将寻找更具韧性的系统
Kevin：加密货币已经存在了 15 年，从 2009 年的比特币开始。然而，目前我们基本上只有稳定币的跨境支付、比特币作为价值储存（虽然是投机性的价值储存）。我甚至会认为，对于货币存在问题的发展中国家，稳定币也可以被视为一种价值储存工具，当然，还有赌博的用途。为什么在这 15 年里，我们没能实现更多，取得更大的进展？
Gavin：让人们适应一项如此基础的技术需要时间，比如这种技术能够让人们在彼此不认识的情况下建立信任。这是一种真正的文明转变。我们与机构的互动已经持续了数个世纪，这是一种建立信任和防范陌生人恶意行为的方式。这种思维方式早已根植于我们的意识中，几乎是全世界范围内的共识。我不太了解世界上一些地区的具体情况，但总体来说，这种观念在全球，尤其是西方国家中非常普遍。
在那些机构强大且相对值得信任的地区，人们可能更依赖传统的机构，而不是新型的去中心化技术。而在那些机构不够强大或不太值得信任的地方，人们可能更倾向于使用这种基于点对点的技术。这可能也是为什么跨境支付是一个被广泛采用的用例的原因。因为通常跨境支付的一端位于机构相对不发达或不太可信的地方。我不认为加密货币在法国和西班牙之间的跨境支付中被广泛使用。加密货币更常用于汇款场景。
很难让人们理解这些概念，现在我们看到一些实践者开始接受这些假设，并在这些假设下进行构思 —— 比如一个无需信任的世界，一个构建无需信任服务的世界。但实际上让普通消费者理解这些概念是很困难的。解释其中的一些价值也非常困难。
不过，使用无需信任的服务确实存在一种内在价值，尤其在金融层面可以用金钱来体现。你不需要信任某个机构，因此机构也不会从交易中抽取 5%、10% 甚至 25% 的费用。这就是为什么金融领域的用例是最直接、最明显的一个原因。比如说赌博，“庄家赢”是游戏规则，庄家总会抽取一定比例的费用。而如果使用加密货币赌博，理论上你会获得更好的财务结果，因为这减少了中间的抽成。跨境支付也是同样的道理。你不需要支付西联汇款超过 10% 的手续费来完成交易。
关于 NFT，也可以说是类似的道理。比如高价值的艺术品类 NFT，它们的转让费用通常远低于实际实体艺术品的转让费用。至少有一个原因是，你可以非常快速地查看 NFT 的交易历史，从而了解其真实的市场价值，同时可以以相对较低的溢价买卖它。我认为，仅这些点就足够说明 NFT 的优势。此外，验证 NFT 是否是真品也非常容易。尽管“真品 NFT”这个说法听起来有点滑稽，但如果你认同 NFT 的真实性这一概念，那么验证它是非常简单的。
这和实际艺术品的情况不同。实体艺术品可能会被伪造，你需要检查它的前任所有者以及其他信息。而 NFT 的确可能是它能做的一件比较有用的事情之一 —— 它可以作为真实艺术品的虚拟凭证。这样一来，NFT 会和实体作品一起流通，你可以非常容易地验证艺术品的真实性。不过，这是另一个话题了。
所以，我认为初始的用例主要围绕金融并不特别令人惊讶。因为金融领域过于制度化，而且虽然我不想说它是腐败的，但确实有很多人从中牟利，有很多“食利者”和机构，仅仅因为它们是被信任的存在，就能从中抽取非常大比例的费用，而实际上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人们可以理解国际转账费用减少 25% 的价值，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但要让他们理解买一条面包便宜了一两分钱的好处则要困难得多。我是说，这也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观点，但要让人接受却更难。而且，试图说服人们相信他们其实不应该信任银行，因为银行可能破产、不透明，或者在犯错时甚至可能冻结你的账户，这些说辞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太感兴趣。
直到世界变得足够混乱，集中化机构真的开始崩溃之前，这都是一个很难让人接受的观点。不幸的是，这种世界正在到来 —— 对加密货币来说，这可能是幸运的；对 Web3 的实践者来说，这可能是机遇；但对其他人来说，这无疑是不幸的。
举个例子，如果你去瑞典，会发现高度集中的金融系统几乎每天都会崩溃。也许说每天有点过了，可能更像每周一次，但崩溃的情况依然很糟糕。而瑞典几乎没有现金作为后备选择，因为几乎没有地方接受现金支付。支付完全依赖信用卡，但信用卡处理系统极其集中化，而且显然很容易受到攻击，可能是来自俄罗斯黑客的攻击。
随着世界变得越来越两极化，逐渐走向“冷战式”的局面，我认为我们会越来越频繁地看到集中化系统受到攻击，也会发现它们的漏洞。届时，人们将越来越多地寻找更具韧性的系统。而目前为止，我们所知道的最具韧性的 IT 系统架构方式，就是加密经济学和去中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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