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香港初上的华灯正璀璨。
维亚酒店22层的某个房间,任之初趴在窗边,看着海湾对面的中环码头人流如织,那些人像蚂蚁,一群走了,一群又来了,像水一样流动。
来香港两天了,除去买了双鞋,去楼下餐厅吃了顿饭,之初哪儿也没去。
除了睡觉,就是趴在窗边看着对面的码头。
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不想。
她永远记得刘司廉对她说过的话:人生没有意义,所以你什么都不需要想。
这话很管用,打消她想死的念头。
反正人生没有意义,瞎JB过吧。
通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之初是不想接的,但是看了一眼,是刘司廉。
便接了。
生日快乐。刘司廉说。
谢谢。之初回。
你在哪里?
香港。
和谁?
自己。
吃过了吗?
没有。
那我陪你吧。
半个小时之内你要是来不了就别来了。
把你的酒店房间号给我。
呵呵,摁了结束键之后,之初想,她倒要看看刘司廉怎么用半个小时从澳门跑到香港。
起身,去镜子前照了照,她真美。她也知道自己真美。
那些说真正的美人都是美而不自知的,一定是没美过,美人儿是这样的,就算你不自知,周围的人也会涌过来告诉你,你太美了。
美人的不自知,不是不知道自己美,而是听过太多的赞美,麻木了。
美人儿之初开始计算时间,如果半小时之内没有看到刘司廉,她就可以狠狠嘲笑他。
这种机会并不多。
可惜,这一次,刘司廉仍然没给机会。
二十二分钟后,之初听到直升飞机的轰隆声,忍不住在房间笑得跟个神经病一样,她以为刘司廉会坐私人快艇,没想到是直升飞机,行吧,是她肤浅了。
为了赞许刘司廉,她换了件抹胸小黑裙,完美的肩胛骨和锁骨,看着就跟艺术品一样。
等她换好衣服,房间的门铃也响了。
开门,刘司廉把戴着表的手腕横在之初面前:用时二十八分钟。
之初顺势挎住刘司廉的胳膊:请我吃刺身全家宴吧,正好想喝几杯清酒。
去餐厅的电梯里,刘司廉问之初:既然知道我在澳门,那你跑香港来干什么?
之初:因为忽然听了首歌,东方之珠,整夜未眠,守着沧海桑田变幻的诺言……我就来了,不是为了见你。
哦这样啊。刘司廉也莫名地哼唱:东方之珠,整夜未眠……
之初跟上:守着沧海桑田变幻的诺言。
然后两人在电梯里像傻子一样笑起来。
用餐时,之初问刘司廉:一会儿回澳门还是在香港住?
刘司廉:你希望我留下吗?
之初:关我什么事。
刘司廉:那我回澳门了。
之初:有美女在等你?
刘司廉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谁能有你美。
用完餐,两人到酒店外面漫无目的地citywalk。
华伦天奴的细高跟虽然美丽,但不适合散步,刘司廉说要不我背你吧。
之初仰头长叹:我已经不是十岁的小女孩了。
刘司廉意识到之初又在往回忆的深渊里陷,急忙转变话题:要不我陪你去澳门玩两把?
之初:你输了多少?
刘司廉:我没玩,看别人玩比较有意思,输了赢了都与我无关。
之初:我也不玩,我对明知道是输的游戏没有兴趣。
刘司廉想,之初和他果然是同一类人。
走了会儿,看到一处洗衣房,之初进去,坐到椅子上,脱下鞋,看着脚后跟磨出来的一个红印,再走下去,这个红印就会变成一处伤口。
之初:都市女人的脚后跟大概都受过伤吧。
刘司廉蹲下来,把之初的脚放在手心里端详了会儿:你在这里等我。
刘司廉出去给之初买了双人字拖。还不知在哪个甜品店买了个巴掌大的小蛋糕。
等回来,隔着玻璃,看到之初整个人缩在椅子上,目光盯着某个转动的洗衣桶,一脸死寂。他的心疼了下。
推门进去,把人字拖穿在之初脚上,抬头,对着她笑:等回去,我给你唱生日快乐歌。
之初也想对他笑,努力了下,没成功,只好伸出手在刘司廉的脸庞摸了摸:谢谢……现在就唱吧。
刘司廉开始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有人拎着袋子进来,面无表情地选择一台空置的洗衣机,把脏衣服一股脑塞进去。好像压根没看见正在过生日的两个神经病。
刘司廉和之初也好像没看见那个洗衣服的人,淡定地走完生日流程,许愿,刘司廉往之初脸上抹了一小块奶油,然后跟之初一人一块蛋糕,吃了。
出了洗衣房,两人从另一个街道绕回酒店。
那双华伦天奴,昨天落地香港时买的,算是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之初把它留在洗衣房了,不管是被别人捡走,还是被扔进垃圾桶,她都不在乎。
伤害过她的东西,她都不留。
洗衣房里,那个等待衣服的人正静静盯着那双华美的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个小时后,洗衣房里空了。
那双鞋也不见了。
之初已经和刘司廉回到了酒店房间。
之初:你不回澳门了?
刘司廉:嗯,累了。
其实他只是不忍心让之初一个人待着,从十岁到现在,他都努力在生日这晚陪着她。
两人靠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窗外灯火璀璨。
一个多小时后,之初困了,枕着刘司廉的腿睡过去。
刘司廉将外套脱下来,给之初盖上,而后继续看着窗外的灯火璀璨。
在刘司廉身边,之初睡得放松。
再睁眼,已经凌晨两点,刘司廉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之初:你该叫醒我。
刘司廉:看你睡得那么香,没舍得。
之初懒懒拥住刘司廉的脖颈:你对我真好,我以后会给你养老的。
刘司廉:具体说来听听。
之初:推着你晒太阳,喂你吃饭给你洗澡帮你接屎接尿。
刘司廉笑出声:你可盼着我点好吧。
等天亮,刘司廉就要离开香港,他今天必须回到S市。
刘司廉:你自己可以吗?
之初说当然。
刘司廉:别去危险的地方。
好。
哪天回去?
三天。
那我在丰园等你。
早上七点,刘司廉离开。之初还在睡。醒来,发现茶几上有一沓现金,手机里躺着刘司廉的信息:在街上遇见提款机,随手取的。
他知道之初不缺,但是忍不住,十几年养成的习惯了。
已经中午了。
但之初也不饿,拨开窗帘看一眼,外面晴空万里。
查一下气温,34°,之初决定不出门。
又在房间里窝了一整天。
等暮色降临,总算没那么热了,之初才懒散地出了酒店。
不知道去哪儿,在门口发愣的时候,一台刚送完客的出租车试探地停在之初面前,犹豫半秒,之初上了车。
司机问之初去哪儿?
之初鬼使神差地回答:重庆大厦。
在车上,接到刘司廉的电话,他回S城了,刚下飞机。
“你在做什么?”他问。
之初说正在去重庆大厦的路上。
刘司廉:在外面拍拍照就行了,别进去。
好。
刘司廉:回酒店了给我个消息。
好。
答应得太干脆了。
挂了电话,刘司廉总觉得之初不会乖乖听话。
可是重庆大厦里面鱼龙混杂,万一遇到不怀好意的人?
只得又打了个电话:老陈,帮我派人在重庆大厦盯个梢,照片发你手机上。
老陈:怎么个盯法?
刘司廉:只要确保她安全,就别打扰她。
之初果然没听刘司廉的话,重庆大厦敞开的通道犹如一只张着嘴的巨兽,黑暗,却又莫名带着一丝召唤。
她走进去,有人鬼鬼祟祟地凑过来:换钱换钱吗。
之初没理会,继续往里走,满目拥挤而破乱的小摊子,咖喱味扑面而来。
穿着白色短裙的之初,像只小兔子,格格不入地闯入,立刻被各种赤裸的目光黏上,那些男人一边看着她一边说些之初听不懂的语言,然后他们爆笑。
又看见蒙着头巾的胖女人像看一个猎物一样打量她。
关于这个世界的阴暗,之初早就见识过,所以这里的危险气息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摊开的真实。
早就听说重庆大厦里贩毒,走私,卖身,藏着各种阴暗,看来是的,一楼还算正常,上了二楼气息就更压抑了。
虽然有灯光,但是灯光加深了暗处的阴影,那阴影里好像随时会窜出一个猛兽。
之初的脚步开始谨慎。
拐过一家卖佛像的店,迎面过来一个瘦得像骷髅的男人,眼窝深陷,面色枯黄,走路晃晃悠悠,就差把吸毒两个字刻在额头。
之初往边靠了靠,屏住呼吸,不想闻到太多腐朽的气味。
边上,是一家印度人开的餐厅,红色的灯光,红色的墙,透着诡异的气息。一个又矮又胖的印度男人倚在门口,看着之初笑。
之初加快了脚步。
身后的印度男人,忽然喊了句什么,前面店铺便接连出来几个男人,打量着之初。
第六感告诉之初,危险。
她拿出手机,想给刘司廉打电话,却忽然被人搂住了肩,拥着往前走去。
扭头,一张陌生男人的脸。凌厉,却莫名给之初可靠的感觉。
那人问:你住这里?
之初摇头。
那人又问:你来这里找人?
之初又摇头。
那人说我送你出去。
两人就这样在几个印度男人直勾勾的目光里往楼梯处走去。
当一楼的嘈杂人影映入眼帘,之初松了口气。
拥着之初的那只胳膊放下来:往后别来这种地方。
想跟男人说声谢谢,发现男人的目光正看着一个上楼梯的女人,女人穿着围胸,裙子短得连屁股都遮不住,白白胖胖的肉走一步颤一下。
像是个妓女,画着妖艳的妆。
走到楼梯一半,那女人停下,从包里拿出一根烟,啪,点上。
当之初路过她身边时,她忽然开口:honey!
之初愣住。
那女人拉住她的手:How beautiful u're .
说完这句话,那女人扭着腰肢继续上楼。
之初回头看去,刚刚那个男人不见了,那女人也隐入楼梯尽头。
而她的手里,多了一个U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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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纷繁大戏
请移步公号:瑭恩,回复:他们的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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