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央嘉措与纳兰容若,一个是认定的转世灵童,却寻觅着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双全之法;一个是注定的庙堂权臣,却常有远离高门广厦,心系山泽鱼鸟之思。
两个难逃命运的人,怀揣着同一种淡泊离世的深情。在一生的寻觅与伤怀中,留给我们一篇篇绝世情话。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仓央嘉措《十戒诗》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
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断肠声里忆平生。
——纳兰容若《浣溪沙》
《那一世》《长相思》是两位诗人的成名作品,可惜的是,两位身负绝世天才的少年,一个止于30岁,一个止于26岁,一个站在了词的巅峰,一个站在了诗的巅峰,如果他们的生命可以再稍微延长一些,那么就有可能产生交集,可惜的是,纳兰容若没能等上仓央嘉措,纳兰死后两年,活佛出世。
那一天,我闭目在香雾经殿中,
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仓央嘉措《那一世》
山一程,水一程,
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
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纳兰容若《长相思》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纳兰容若《木兰词》
住进布达拉宫,
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萨街头,
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仓央嘉措《最美的情郎》
回廊一寸相思地,
落月成孤倚。
背灯和月就花阴,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纳兰容若《虞美人》
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
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
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
任你一一告别。
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
——仓央嘉措《地空》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纳兰容若《浣溪沙》
自恐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仓央嘉措《不负如来不负卿》
辛苦最怜天上月,
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
不辞冰雪为卿热。
——纳兰容若《蝶恋花》
李煜与李清照,一为亡国之君,一为旷代才女,却同为婉约派,同是词史上的一流大家,两人有着许多的共同之处。古人云:“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二李并称,极受推崇。
李清照继承了晚唐五代以来婉约派的传统手法,在词中所体现的感情是真实的。前期词主要描写伤春怨别和闺阁生活的题材,表现了女词人多情善感的个性。如《如梦令》中描写惜春怜花的感情: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另一首: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
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后期的词则充满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浓重伤情调,从而表达了她对故国、旧事的深情眷恋。
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
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寰霜鬓
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全词流露出对国家变故、昔乐今哀的深切悲痛之情。
李煜的词前后期风格不同,前期香艳,后期哀婉,然而这两种风格——任纵与纯真是同出于一源的。李煜写得最好的词,还是在他后期当了俘虏以后。
如他的最为人们所熟知的《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是李煜的真情吐露:感怀故国,悲愤已极。追忆往事,痛不欲生,满腔恨血,喷薄而出。一个自问,“吐露心中万斛愁恨,令人不可卒读。通首一气盘旋,曲折回荡,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这简直是血泪之歌。
又如《浪淘沙》: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这首词几成后主绝笔,语意惨然。五更梦回,寒雨潺潺,其境之黯淡凄凉可知。尤其是末两句“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紧承上文,说出了自已不久于人世之意,水流尽矣,花落尽矣,春归去矣,人将亡矣。把四种了语,并合一处作结,肝肠断绝,遗恨千古。
首先,李清照在理论上确立了词体的独特地位,提出了词“别是一家”之说。她的《词论》使她的词在宋代能独树一帜,自成一家。这是李煜所不能及的。
但李煜词最突出的一个特点就是“真”。他的后期词写了亡国之痛,血泪至情;前期词写宫庭享乐生活的感受,对自己的沉迷与陶醉,也不加掩饰。如《玉楼春》:
晓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李清照和李煜被后人称为词坛“二李”,堪称为我国词学史上双子星座。清初学者沈谦《填词杂说》云:“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本色”。这是对他们的美誉,也是对他们词风格的最恰当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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