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号丨夜过东达山

时事   2024-11-06 21:30   北京  

夜过东达山



■廖平洋


寒风从山口吹来,冰冷如刀。天色已黑,车窗外只能看见白茫茫一片雪野。在严酷的天气中,我们与东达山遭遇了。


山路狭窄,蜿蜒盘曲,左边是看不见底的深壑,右边是隐没在雪雾中的高山悬崖。汽车兵小心驾驶着车辆,车轮轧在冰雪覆盖的路面上咯吱作响。雪夹着雨滴打在车窗上,凝结成薄薄的冰层。向前方望去,一片白茫茫,看不到尽头,只有一辆接着一辆的汽车,顶着猛烈的风雪前进。山高风急,寒气侵入驾驶室,驾驶员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突然,对讲机里传来驾驶员杨燚急促的声音:“教导员,我的车辆出问题了,需要马上停车。”闻讯,正前出探路的教导员立即靠边停车,冒着风雪跑向出现故障的车辆。此刻,那辆车停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前是急弯,后是车队,左边是百米深谷,右侧是随时可能有碎石坠落的峭壁。


为确保运输任务顺利完成,营长与教导员商量后决定:营长留下带队处置抛锚车辆及收尾工作,教导员带领其余车辆继续前行,尽早翻过东达山。


营长带着几名维修骨干下了车,风雪袭来,寒风钻进衣领和袖口,让他们感到全身冰冷。经过简单的询问,他们初步掌握了抛锚车辆的情况,随即展开进一步检查。


引擎盖一掀开,白色的雾气腾起,很快又被寒风吹散。维修骨干们在风雪中默契配合,仔细检查着故障车辆。几个技术骨干钻进车底,他们的身体几乎是贴着冰冷的地面作业。汽车修理技师朱小红眉头紧锁,举起手电筒在车底扫着,光束掠过发动机的油管、齿轮。他的眼睛几乎贴在线路上,仔细地观察着,不放过任何细小的连接处。


“杨燚,你出来,我来看看。”他半蹲在地上,冲着钻进车底的驾驶员杨燚喊道。车底的空间狭窄而冰冷,杨燚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他的手指被冻得僵硬发麻,连简单的动作都无法顺畅完成。


“我可以再试试……”杨燚咬了咬牙说道。


“你出来,我进去看一下。”朱小红坚定地说。


经不住几名维修骨干的催促,杨燚终于爬出了车底。他整个人像是从泥潭中挣扎出来,浑身被雪水和泥泞裹住,衣服紧贴着身体。他的嘴唇因寒冷而发紫,脸上满是污渍。


作为新闻报道骨干的我,仅仅是站在这冰天雪地里,冻得连相机几乎都握不住了。刺骨的寒风像是无形的鞭子,不断抽打着我的脸,耳边还不时传来阵阵呼啸声。


过往的车辆不断从我们身边驶过,车灯穿透风雪,照亮东达山这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雪越下越大,风越来越猛。大家轮换着检修车辆,一个接着一个顶上。


终于,问题找到了——是发动机和电喷系统出了故障。这问题比预想中更复杂,就算在车场修理也需要时间。大家的体力已经消耗很多,然而没有人退缩,期待着每一次尝试能有所进展。


维修组尝试了几次始终无法修理后,决定采取最彻底的方案——把发动机吊起来进行维修。


夜色沉沉,时间已经接近凌晨1点。维修过程中,有的战士因为缺氧感到身体不适,也有的战士因寒冷而不停地咳嗽,但没有人退缩。对于常年行驶在川藏线的汽车兵来说,这些困难他们早就习以为常。刺骨的风雪、那些驶过的艰难道路,已然成了他们的练兵场。


天气实在太冷,我们生起一堆火烘烤扳手等工具,以防结冰。火光跳动着,映照在维修骨干们被寒风吹得通红干裂的脸庞,也把他们的身影照得格外高大。经过了数小时的维修,发动机终于发出了久违的轰鸣声……


驾驶员杨燚激动地奔向那些奋战了几个小时的维修骨干,一把抱住他们,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眼眶里的泪水就已经在打转。我站在一旁,用手中的相机记录下了这令人动容的瞬间,我的眼眶也不由得湿润了。


任务结束后,杨燚回忆说,东达山,海拔5130米,他在那里感受到山顶风的凛冽,也看到战友们不惧严寒、顶风冒雪工作的拼搏身影。


听着杨燚的讲述,我仿佛也回到了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故障车辆旁那些忙碌的身影、默契配合的场景,留给我许久的感动。每一次任务的顺利完成,背后都有高原汽车兵的坚守与付出。漫漫高原路,战友间的深厚情谊与对职责的坚守,为他们心中注入无穷的力量。


(本文选自2024年10月30日《解放军报》“长征副刊”版;封图来源:“西部战区”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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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朱勇

编辑:王捷

编审:张华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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