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易丝·格丽克 (诗选)|橙子花在卡斯提尔上空随风起舞

文化   2024-12-01 00:00   河南  

溪言汐语


溪花与禅意


   清言旖旎,落字成溪,每一天

     我在等你读诗一样的文字。






露易丝·格丽克

(Louise Glück,1943~)



新晋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美国当代女诗人,2003-2004年美国桂冠诗人。至今著有十二本诗集和一本诗随笔集《证据与理论》(1994)。遍获各种诗歌奖项,包括普利策奖、全国书评界奖、美国诗人学院华莱士·斯蒂文斯奖、国际笔会∕玛莎·阿布朗德非虚构文学奖、波林根奖。诗集《新生》获《纽约客》第一届年度读者奖。现居住在麻省剑桥,任教于耶鲁大学。2012年11月出版诗合集《诗1962-2012》。主要诗(文)集包括:《头生子》(Firstborn),1968;《沼泽地上的房子》(The House on Marshland),1975;《下降的形象》(Descending Figure),1980;《阿基里斯的胜利》(The Triumph of Achilles),1985;《阿勒山》(Ararat),1990;《野鸢尾花》(The Wild Iris),1992,(获普利策诗歌奖)。露易丝·格丽克诗合集二册《月光的合金》《直到世界反映了灵魂最深层的需要》已由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译者为柳向阳。





卡斯提尔


橙子花在卡斯提尔上空随风起舞

孩子们在乞讨硬币

我曾经遇到我爱的人,在橙子树下

难道那是金合欢树

难道他不是我爱的人?

我曾经读着这些,也曾经梦见这些:

现在醒着,就能唤回曾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吗?

圣米格尔岛的钟声

在远方回响

他的头发在暗影中金黄略白

我曾经梦见这些,

就意味着它不曾发生过吗?

必须在这世界上发生过,才成为真实吗?

我曾经梦见一切,这个故事

就成了我的故事:

那时他躺在我身边,

我的手轻抚他肩膀的肌肤

中午,然后是傍晚:

远方,火车的声音

但这些并非就是这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上,一件事最终地、绝对地发生,

心灵也不能将它扭转。

卡斯提尔:修女们两两走过黑暗的花园。

在圣天使教堂的围墙外

孩子们在乞讨硬币

如果我醒来,还在哭泣,

难道这就没有真实?

我曾经遇到我爱的人,在橙子树下:

我所忘记的

只是这些事实,而不是那个推论——

在某个地方,有孩子们在叫喊,在乞讨硬币

我曾梦见一切,我曾恣意沉迷

完全地,永远地

而那列火车把我们带回

先到马德里

再到巴斯克乡村


[*卡斯提尔(Castile,又作Castilla “卡斯蒂利亚”),位于西班牙中部和北部的一个地区和古代王国,居民为巴斯克人。**橙子花(orange-blossom):多为白色,欧洲人婚礼中常用作新娘的捧花及头饰。]




忠诚的寓言


此刻,曦光里,在宫殿台阶上

国王恳求王后的宽恕。

他并不是

表里不一;他已尽力

正好做到诚实;难道还有别的方式

诚实地面对自己吗?

王后

掩着脸,某种程度上

她由阴影支撑着。她哭泣

为她的过去;当一个人生命中有了秘密,

这个人的眼泪永远无法解释。

但国王仍然乐意承担

王后的悲痛:他的

宽大的心胸,

在痛苦中如在欢乐中。

你可知道

宽恕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

这世界已经有罪,这世界

必须被宽恕——




习惯法 ①


我们是怎样陷入爱情的,这令人好奇:

要说我的情况,彻底地陷入。彻底地,而且,唉,经常——

我年轻时候就是这样。

而且总是和相当孩子气的男人——

不成熟,忧郁,或是害羞地踢着枯叶:

巴兰钦②风格。

我也不曾看出他们是同一个家伙的变型。

而我,带着顽固的柏拉图主义,

我的偏执让我每次只看到一个家伙:

而否定了任意的一个家伙。

但仍然,我年轻时的那些错误

让我毫无希望,因为它们反复出现,

习惯成自然。

但在你身上,我感到了某种超出原型的东西——

一种真实的豪爽,快活,爱这个世界,

完全与我性情相左。值得赞扬,

我许身于你,祈愿自己好运。

彻底地祈愿,以那些年一贯的风格。

而你,以你的智慧和残酷

一步步地教导我:那个词毫无意义。


①习惯法(unwritten law):又译不成文法,与成文法相对,指以习惯为基础而获得合法地位的法律。②巴兰钦(George Balanchine,1904-1983):俄裔美国芭蕾舞导演和舞蹈动作设计者。





十二月底:我和爸爸

去纽约,去马戏团。

他驮着我

在他肩上,在寒风里:

白色的碎纸片

在铁路枕木上飞舞。

爸爸喜欢

这样站着,驮着我

所以他看不见我。

我还记得

直直地盯着前面

盯着爸爸看到的世界;

我在学习

吸收它的空虚,

大片的雪花

绕着我们飞旋,并不落下。




棉口蛇之国


鱼骨在哈特拉斯凌波而行。

还有其他迹象。

表明死神在追逐我们,从水路,从陆路

追逐我们:在松林里

一条盘曲在苔藓上的棉口蛇,直挺,

耸立,在败坏的空气里。

出生,而非死亡,才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我知道。我也曾在那儿留下一层皮。


* 哈特拉斯:美国北卡罗莱纳州东海岸一处岛屿,附近风暴频频,有“大西洋坟墓”之称。




白百合


正如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在两人间造一个花园,像

一床星斗,在此

他们留恋着这夏天的夜晚

而夜晚渐冷,

带着他们的恐惧:它

可能结束一切,它有能力

毁坏。一切,一切

都可能迷失,在香气中

细长的圆柱

正徒然地升起,而远处,

一片巨浪翻腾的罂粟之海——

嘘,亲爱的。我并不在乎

我活着还能回到多少个夏天:

这一个夏天我们已经进入了永恒。

我感到你的双手

将我埋葬,释放出它的辉煌。




夏 天


记得我们最初的那些幸福日子吧,

那时我们多么强壮,为激情而眩晕,

躺着,一整天,一整夜,在窄窄的床上,

吃在那儿,睡在那儿:是夏天,

似乎万物一瞬间

都已经成熟。天那么热,我们完全赤裸。

有时风儿吹过;一树柳枝轻拂窗口。

但我们还是有些迷失,你不觉得吗?

床像一张筏;我感到我们在漂流

远离我们的本性,向着我们一无所见的地方。

先是太阳,然后是月亮,以碎片的形式,

透过那棵柳树,闪耀。

每个人都能看到的事物。

然后那些圆圈结束了。慢慢地,夜变冷;

低垂的柳叶

变黄,飘落。而在我们每个人心中

生起深深的孤独,虽然我们从来不曾说起它,

说起遗憾的缺位。

我们又成了艺术家,我的丈夫。

我们能够继续旅程。









人应该每天读读好诗

 

『关联号↓



往期选读


我途经你的盛放,你赠我一身暗香

岁聿云暮,日月其除

天地初寒,素心向暖

三秋已尽,寒凉渐起,又是一年浅冬时

山河秋深,岁月向晚,半是斑斓,半是清欢

风吹岁月远,人念浅秋安

爱,在无声处泛滥成灾(长相思*相柳)

七月风尘落定,八月霞光正盛

落笔温热,锦绣心河

心中有你,手畔无你

予我一幽之地,执风为笔写自己

夏日冗长,七月未央

爱如蓝雪,盛极清绝

岁月缱绻,葳蕤生香

岁月深情,向美而生

故事入了墨,也洇染一纸斑驳

我借着五月的名义,期待好久未见的你

听山河把春风酿成千言万语





溪言汐语
清言旖旎,落字成溪,有幸相遇,总有一句文字温暖你!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