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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序的夹缝里,当凛冽寒风还在旷野上游荡,多数生灵尚在沉睡蛰伏,山茶花却已傲然擎起满枝芳华,于霜天雪地中独绽绮丽,为萧索的世间添一抹秾艳。恰似古人云 “东园三日雨兼风,桃李飘零扫地空。惟有山茶偏耐久,绿丛又放数枝红”,在风雨的肆虐后,桃李零落成泥,唯有山茶花坚韧不屈,坚守枝头,用那一抹倔强的红,抗衡着冬日的肃杀。
山茶花植株形态多样,或为端庄规整的灌木,枝叶疏密有致,如绿云轻覆;或经岁月雕琢成雅致小乔木,主干粗壮,枝桠旁逸斜出,撑起一片华盖。其叶片革质,厚实而富有光泽,边缘或平滑流畅呈椭圆,或俏皮地生出锯齿,四季常绿,为繁花打底,无论霜雪如何欺压,那绿意始终葱茏,宛如忠诚的卫士,默默守护着娇美的花朵,这份执着正如 “翠翼高攒叶,朱缨澹拂花” 所描绘,翠叶簇拥,红花轻摇,尽显生机盎然。
山茶花的花朵堪称自然精美的杰作。花型纷繁,单瓣者简洁素雅,五、六片花瓣轻盈舒展,花蕊亭亭玉立,如素颜佳人,在晨曦微光里尽显清新,仿若 “影薄谁停绣,香清似煮茶”,那淡淡的清香,仿若新煮的香茗,悠悠飘散,萦绕鼻尖;重瓣品种则繁复华丽,层层叠叠的花瓣紧密相拥,或呈规整的莲座之姿,端庄圣洁;或似蓬松的绣球,满蕴风情,将花心温柔藏护。花瓣质地细腻柔润,仿若丝缎,色泽更是绚丽夺目,红的似烈烈燃烧的火焰,粉的如天边旖旎的云霞,白的若山间初融的春雪,还有间色品种,晕染交融,恰似画家精心调制的梦幻色调。古人惊叹其美,留下 “山茶花开春未归,春归正值花盛时” 的佳句,盛放的山茶,仿若春日使者,宣告着春的即将来临,每一抹色彩都被大自然的妙笔勾勒得恰到好处,毫无瑕疵。
花期横跨冬末春初,这漫长的盛放是山茶花对时光的深情坚守。寒冬腊月,百花凋零,它迎着冰雪无畏启程,花苞在冷风中紧裹希望,渐次绽裂,吐露出娇妍花蕊,直至春阳暖照,仍未倦怠,接续芬芳,用连绵花潮衔接冬与春,让荒芜与烂漫无缝对接。“雪里开花到春晚,世间耐久孰如君”,从皑皑冬雪至暖暖春日,它持久的花期,是对岁月更迭最旖旎的注脚,见证着季节的轮换交接。
山茶花不仅是视觉盛宴,更具深厚文化意蕴。古往今来,文人墨客为其倾墨,画家以丹青留影,它是 “岁寒三友” 外独树一帜的坚韧象征,绽放在诗词歌赋里,凝萃成东方美学的灵动意象;民间视其为祥瑞,新春时节,家中一瓶山茶,满室生春,承载团圆美满祈愿;它还远渡重洋,在异国园林扎根,以东方风姿折服世界,成为文化交流的烂漫使者,让不同肤色的人皆能领略这份霜雪中的炽热之美。
于我,山茶花是童年纯真的珍藏。老家旧院墙角,那株山茶树岁岁如期,花开时,我穿梭花间,花瓣落肩,轻嗅甜香,满心沉醉。如今辗转尘世,每见山茶,往昔无忧岁月便奔涌眼前,它是故乡的念影、时光的琥珀,在心底温养一抹暖红,永不褪色。它教会我,无论寒冬多漫长,心怀绮梦、坚守本真,终能绽放独属自己的璀璨,如这冬春不谢的山茶,岁岁年年,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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