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高孟飞 整理:历尽千帆还是少年
岁月不居、时光如节。时间总是不经过,过着过着就不多了,有时候真是感慨时间过得太快了。随着时光的流逝,有些事情会随风飘逝,而有些事情则会镌刻在时光轴上,无论岁月如何更迭,那些深刻的记忆都不会消逝。不知是什么原因,近期总是会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些东西,甚至还会出现在梦里,让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渐渐清晰起来,而我舅姥爷就属于属于这些回忆之一。
舅姥爷对我来说就像一个谜一样的存在,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太看懂舅姥爷的一生,也许就是这份神秘让舅姥爷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小时候,记得我去姥姥家的时候,最喜欢往舅姥爷屋里去,其他几个舅舅和姨姨的孩子也都喜欢往舅姥爷屋里跑。那个时候我们去了姥姥家里,跟姥姥打了招呼后就去舅姥爷那里,因为舅姥爷屋里像个魔法屋一样,每次去总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不是好吃的,就是各种新鲜的玩具;不过那个时候的玩具不是买的,而是舅姥爷自己手工做的。你永远不知道舅姥爷什么时候又变出新花样的玩具了,总之舅姥爷总是能给我们意外的惊喜。
关于舅姥爷真正的谜是他一辈子没有结婚。那个时候我们还小,舅姥爷在我们心中的印象是:身材高大威猛,人长得也是风流倜倘,干活也很卖力,在村里也是数得上的大帅哥,但是舅姥爷直到去世都没有娶上老婆。听父母说家里也给舅姥爷介绍了很多个对象,甚至很多时候有女的知道舅姥爷的条件后,都托媒人上门说亲。舅姥爷每次都是以没话说、合不来、没有共同话题为由拒绝了。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着,舅姥爷的年纪也逐渐增加,到了30来岁几乎没有媒人给舅姥爷说媒了。家里人为了这事都急坏了,但是舅姥爷却好像并不在乎,好像不结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一个成年男子到了年纪不结婚,几乎是不可容忍的事情,基本上只有身体有残疾,或者是家里条件十分差的才会不结婚打光棍。但是舅姥爷就这样错过了,所以后来几乎就没人再给舅姥爷说媒了,但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具体原因。
姥姥结婚后生养了6个孩子,子女们都先后成家立业,另立门户,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但是舅姥爷还是孤单一人。为了怕舅姥爷一个人生活孤独,姥姥和姥爷让舅姥爷搬过来跟他们在一个院子里居住,这样万一有点事也好有个帮衬一下。当时,舅姥爷口头上答应了,但是一直迟迟没有搬过来,因为当时在姥姥家不远的地方,舅姥爷自己也有了一个独门小院子,已经习惯了自己独居生活,只是偶尔来姥姥院子里的那间房住一下。所以那段时间,我们到了姥姥家里只要发现舅姥爷不在,姥姥就说:你们去那个院子里看一下。我们几个就一溜烟跑过去,其实也不是真的去看舅姥爷,而是惦记舅姥爷那里的好吃的和好玩的。有段时间我记得舅姥爷那个门总是关着,我们去的时候总是敲门很久舅姥爷才出来开门,我们以为舅姥爷在偷偷做什么事情。
直到有一次,我们表兄弟几个的突然拜访,才揭开舅姥爷的秘密。那天,我们去了敲门很久舅姥爷依然没有出来,于是就隔着门喊:“舅姥爷舅姥爷,快开门啊,我们来看你了!”大概过了几分钟的时间舅姥爷才来开门。当时除了舅姥爷,还有一个男的在舅姥爷院子里。我们刚要进去,那个人就要离开。当时我们年纪很小,大概7-8岁的年纪,以为就是舅姥爷的一个哥们。那个男的走的时候还逗我们乐子,还塞给了我们几颗糖,所以大家对那个男的印象也比较好。
直到有一次,我们去舅姥爷家里,到了家门口我们本来准备敲门的,但是发现一推门就开了,并没锁着,于是我们直接走了进去;我们径直就往舅姥爷屋里跑,因为时值夏天的中午,我们想着舅姥爷估计在睡午觉,所以没有听到我们的动静。当我们掀开帘子进到屋里的时候,舅姥爷才发现我们来了,突然神情有些慌张,而且那个男的也在。当时两个人慌忙从炕上下来,有些衣衫不整的样子。记得当时舅姥爷气急败坏地说:“你们几个死孩子,进来不知道先喊舅姥爷啊,下次再进来不说,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当时我们看舅姥爷好像生气了,什么也不敢说,也不敢再向舅姥爷要吃的东西了,说着就准备往回走。这时候,那个男的突然叫住我们说:“他们还是孩子,这样说他们干嘛!”于是那个男的给我们几分钱,让我们出去买糖吃!结果回到家里,二姨家里的孩子心直口快,也因为是小孩子童言无忌,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个孩子就跟姥姥说:我们在舅姥爷家里看到舅姥爷跟一个男的抱在一起了!当时姥姥听到后一脸不信,说我们瞎说,拿起扫帚就要打我们,吓得我们赶紧跑出了院子。后来我们再也不敢当着姥姥的面说这句话了,我们知道那是姥姥心里的大忌,说了我们就要挨打。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姥姥跟舅姥爷说了什么,也许是舅姥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舅姥爷就再也没有自己单独在院子里住,而是搬回来跟姥姥和姥爷一起住着;也许这样除了能相互有个照应之外,还能避免让舅姥爷再单独接触那个人。姥姥从此事发生后再也没有跟舅姥爷提过让他结婚的事情,也许是因为姥姥发现了舅姥爷心理隐藏的秘密,想让这个秘密永远埋在心底。而舅姥爷也比较听话,也许是不想让这个事情传的到处都是。因为在农村,一旦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会像烈火燎原一样,迅速蔓延到四邻八乡所有人都会知道。后来,我们也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舅姥爷的那个朋友。舅姥爷则踏实地跟着姥姥一起过日子:舅姥爷卖过碗、养过牛、做过手工活、做过木匠。在我们眼里,舅姥爷总是无所不能,像个会变魔术的魔术师一样。
最后,舅姥爷活到了75岁,因为突发脑溢血离开了我们。当时我们所有的孩子都去吊唁了舅姥爷,也没任何人再提当年的事情,舅姥爷将这个秘密带入了坟墓。自此以后,我只要是有时间回家就会去舅姥爷的坟上去看看舅姥爷,带上点吃的,再买一瓶酒,不为别的,就为小时候舅姥爷那些年带给我们的美好时光,给我们那些好吃的和好玩的。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会经常想起舅姥爷,想起舅姥爷带给我们美好的童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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