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听(322) | 桔子红了

政务   2025-02-01 17:30   青海  




展警旗共庆山河壮,守初心齐歌业绩新。

值此新春佳节之际,青海公安文联推出“警营年味”有声文学作品展播,向全省公安民警、辅警及家属拜年了!愿我们心怀暖阳,步履不停,共赴新程。
【编者按】


为了能让儿孙吃上新鲜没有污染的桔子,多年前公公悄悄在院子前种了好几十棵砂糖桔。每年春节,当汽车翻过蜿蜒的小路、穿过幽静地村庄,远远眺见满树红桔的时候,家便跃然眼前了,一团团、一簇簇的红桔像张灯结彩的灯笼,红红火火、满怀欢喜的等着我们回家。

于是,过年的喜悦便从那满树桔子开始。

看到我们,公公总是满脸堆着笑:“小刘,回来了,欢迎你回家过年。”一口浓郁地四川话,彻彻底底将我这个千里之外的儿媳妇接到了家里。

孩子们早已迫不及待的冲到桔子树下,开始东一个、西一个的摘桔子吃了。公公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篮子、剪子,陪着孩子们一起摘桔子。我笑,看着孩子们笑,公公也笑,看着我们笑,满树的红桔弯着腰,陪着我们一起笑,“年”盼来了我们,盼来了团圆、也盼来了老人的期待。

我知道,为了这一刻,他老人家已等了一年。从草长莺飞的三月、到暑气渐浓的五月,从果实丰收的八月,到寒气逼人的冬月,他总在我们离去的日子,用心打理着一棵又一棵红桔树——施肥、浇水、除虫、修剪,像照顾孩子一样,与满树红桔共读光阴。

桔子当然是自己种的甜,更何况这满树的红桔还倾注了公公的心血。一口红桔下肚,千里奔波的疲惫在这一刻“嗖”的一下泄下气来,所有开心不开心的、顺利不顺利的事,都已烟消云散,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回家了。

公婆的家也是我的家,尽管我总是对样一个“陌生”的家感到些许不自在,更不愿已主人翁自诩。但对于他们,我仿佛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公公曾对我说,老了就回来住,乡下不比城里热闹,但是乡下空气好,养人。他说这话时,眼神里充满了对家的热爱、对儿女回家的期盼。我不语,只笑着点头。他又说家里都整的“巴巴适适”了,你们以后回来住就是了,我依然笑着,笑着环顾这个因为结婚而有的另一个家的模样。

这是一个传统的农家小院,四四方方,房内的设计很简单,符合中国人传统的设计方式:正方是客厅,偏方有四间卧室,厨房和卫生间都在屋外,单另独建。不像北方农村,这里的房子虽也是单门单户,但邻居与邻居之间也要隔着十几、二十几米甚至更远的距离。从远传望去,翠竹高挺、袅袅炊烟在湿润的空气里蒸腾、弥漫,火红的大公鸡带着一群母鸡四处溜达,时不时还要引吭高歌一曲,更别说地里一畦一畦的蔬菜青绿青绿的晃人眼睛。所以,每次回家,我总有一种到“度假村”的感觉。春节期间,大地已有了春的气息,坐在院子里,暖暖的并不渗人,一边吃着红桔一边和老人家“摆龙门阵”,除了惬意,总还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年夜饭,除了提前做好的腊肠外,其余都是新鲜的,鱼是活的,鸡鸭是现杀的。对于杀鸡宰鸭,我总是躲得远远的,吓的看也不敢看,婆婆是杀鸡的老手,一会功夫,鸡毛一地的同时,鸡心鸡肝就分门别类的拾掇好了。对此,我只有佩服。但我和孩子们更喜欢帮公公捞鱼。鱼是自己养的,鱼塘是公公自己挖的,就在桔树的旁边,与满树红桔遥遥相对。当初挖鱼塘的时候,家人不怎么支持他,可在公公的一再坚持下,终于成功养了一池塘的鱼,只喂粮食,不喂饲料,从来也没有卖过一条。有一年夏天,天气异常闷热,不少鱼因缺氧致死,婆婆心疼地看着那些死去的鱼,劝公公把剩下的鱼尽快捞出来卖掉,减少损失,可公公说什么也不肯,他用心喂养着为数不多的鱼,和他们一起熬过了一个又一个酷暑难耐的日子,只等着儿孙们回家共同享用。

捕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些被公公养的镖肥体胖的鱼,狡猾地要命,说什么也不肯入网。眼看一次次落空,我们着急的在鱼塘边上走来走去,孩子们学着公公的样子,嘴里发出“滋滋”的声音。即使这样,公公也并不着急,他嘴里吸着烟,瞅准机会“啪”的一声,将鱼网用力洒向鱼塘深处,然后定睛盯着鱼塘,许久,长长的烟灰一条条轻轻慢慢地落下,落在他坚硬的胡茬上,但他却全然不觉。我们也屏气凝神地注视着,生怕鱼儿再一次溜掉。终于,当鱼网再一次晃动的时候,公公急促收网。几只足足四五斤重鱼变成了“瓮中之鳖”再也逃不到哪去了,我们兴奋地盘点着年夜饭的主角——活蹦乱跳的鲤鱼、鲫鱼、草鱼尽收眼底。

年夜饭前,给祖宗敬香、敬酒、送纸钱,这是中国人过春节的重要仪式和传统。在公公的指导下,我们也学着准备“符子”,所谓符子,就是把白纸叠信封样式,里面装上纸钱,上面写上祖考祖妣、先考先妣和其他需要祭奠的亲人的名字。婆婆不忘交代,别忘了我的父母。公公点头应答,哪个敢忘记哟!随后,又乐此不疲地跟儿孙们说着他们的故事,他的眼神里藏着喜悦,话语间涌动着说也说不够的往事,似乎他们的音容相貌就在眼前,而他们的故事也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面对公公浓郁的川腔,说实话,我常常听的云里雾里,即便如此,还是很乐意参与其中。公公告诉我们,他们祖上曾出过一个武功高强、力大无比的侠客。还出过一个满腹经纶,能做诗词歌赋的秀才,他写的诗至今还能从仁寿县志中查到,这让我诧异,也让我惊喜。我告诉孩子们,你们的祖上也有这样厉害的人,并顺势激励他们要努力学习。
我又想起父亲,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带着我们给逝去的亲人烧纸,或许他也跟我说过很多故事,但我似乎已经记不得了。但我感谢“年”——是“年”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让那些离开的亲人,在新年又重新回到了我们身边。他们在远方亲切地看着我们,在另一个世界与我们团聚、给我们祝福。这更让我对从未谋面的亲人,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敬意、敬仰和怀念,虽然他们多数都是朴实无华的农民,甚至一生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土地,但正是这片多情的土地,涵养了他们的精神、中国人的精神,也延续了他们的血脉、华夏民族的血脉。一代一代,让春节成为中华民族共同的基因图腾。

年夜饭自然是丰盛的,但团圆却是丰盛最核心的主题。鸡鸭鱼都是自己养的、腊肠是自己灌的,油菜花是刚从地里摘的,就连芫荽也都是刚从地里拔的,喝二两喜庆的酒、就几口团圆的菜,吃几个甜滋滋的红桔、放一挂火红的鞭炮,发红包、讨祝福、话未来,在欢声笑语中,年就这样过上了。

令人痛惜的是公公因突发疾病,2024年离开了我们。像梦一样,这个可爱又可敬的老人安静地走了。他生前没有给儿女带来任何麻烦,走了也未曾打搅远方的儿女。公公年轻时,曾为仁寿县黑龙滩水库的建设出工卖力,成千上百斤的石头,在他的肩头滚出过无数道带血的深深地勒痕,但他和他的工友们却以超人的毅力和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完成了这项伟大而艰巨的任务,于80年代中旬建成了四川省建国以来修建的第一座大型蓄水灌溉工程。如今黑龙滩水库已成为当地有名的风景名胜区,吸引着无数游客观光旅行,看着他们脚下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有公公和工友们的足迹,心中便涌起滋味万千,是骄傲也是怀念,更多的是深深地敬佩。

我曾问过公公此事,他只是轻轻一笑,从眼角挤出对往事的回忆,只说确实很苦,但是大家都非常卖力、场面非常热闹。对那些采石、磨石、抬石及建设过程的种种艰辛,并未提及半句。但他身上那种勤劳、认真,做任何事都力求做好做精的工匠精神,却深深感染着我们。黑龙滩水库修建完成后,为了几个子女更好地读书,公公又常年奔波在外,他省吃俭用,只求几个儿女用知识改变命运。如他所愿,孩子们一个个都走出家乡的故土。走出来了,可他却老了。老了,他又从不愿意出远门,只愿等着儿女回家。他总说家里没人不行:家里的一砖一瓦、院里的一鸡一鸭、门前的一草一木,都成了他生命中亲切而美好的伴随。“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所有生命的过往对他来说都不在波澜了,唯有对故乡的爱、对家庭子孙的爱,像红桔一样深深扎根在深爱的故土,又将爱的果实毫无保留的留给了儿孙后辈。

转眼,春节又至,满树的红桔又似火红的灯笼高高挂满了枝头。这个春节注定是特别的,对于我们来说,是遗憾也有痛苦。公公和父亲一样,已列入先考之列。此生被我叫做“爸爸”的两位父亲,都已经离开了我,但是满树红桔还在、红红火火的祝福还在、谆谆教导还在。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看着我们幸幸福福的过日子,一定会举杯欢庆吧,两个老亲家是该好好喝几杯了。而我们也定会像他们希望的那样,认认真真的对待生命、认认真真的生活。

作者简介

刘蓓花,青海公安文联会员,省作协会员。撰写的长篇儿童题材小说《毛毛虫去看雪》在中国作家网发表。现就职于西宁市公安局直属机关纪委。

主播简介

刘晓丹,青海公安文联会员,多次在各类活动中担任主持,现就职于青藏铁路公安局格尔木公安处。

来源 | 青海公安文联
责编 | 张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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