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江红心 文字:菌子
傍晚,路过段家院子附近那片秋林,就像一头扎进了一幅古旧油画中,细密枝叶都被橙色的光线轻柔拢住,似是披上了一层半透明的薄纱,每一片叶都在落日余晖中泛着暖融光晕,脉络明晰,像是岁月摩挲的掌纹,隐隐低语着过往。风在林间挽起裙角踮脚游走,带着秋末独有的干爽凉意,撩动树叶沙沙,像是叶与叶在交头接耳,交换着白昼与黄昏交替的秘密。
于秋林中,村庄静静卧着,像摇篮中憨睡的婴孩,恬然安适望不见半点愁。砖红色的屋顶错落,像山野中长出的新鲜蘑菇,一簇挨着一簇,在夕照里沉淀着斑驳陆离的暖调,那是白日里吸纳的日光、烟火与檐下家常,此刻满溢而出,晕染着周遭空气。此刻,一定有人在土灶里正熬着锅巴粥,或是正抓着一把青菜叶下锅煮着豆折,几缕残烟,缓缓飘向渐暗天际,是生活余韵,袅袅不散。
门楼旁,那枯树宛如迟暮的隐者,突兀拔地而起,又似深谙天命般泰然。身形嶙峋,枝桠纵横交错,恰似岁月编织的网,网住了一方天空,枝桠间的鸟窝,便是尘世喧嚣中辟出的净土,是生命的“瓦尔登湖”。鸟窝干草与细枝纠缠,是鸟儿一春一夏忙碌的成果,如今盛满暮色,猜想里面是否雏鸟正未眠,在窝里探出头,啾啾轻唤,与渐浓夜色打招呼,呼唤外出觅食未归的鸟妈妈。
老门楼门扉朱漆剥落,裸露出木纹,一道道似老者额上皱纹。曾几何时,这里也有热闹进出,接亲的花轿、背着书包嬉闹的孩童、追逐玩闹的小黄狗,门槛都被喜悦踏旧几分;如今它静守岁月,看田野四季轮转,作物荣枯。
翠绿的田野在村庄身后铺开,麦子早已收割,留下齐整麦茬,看上去像大地刚剃过短发,清晰利落。远处,杂木林层层叠叠,红绿黄橙与村落交织,色彩肆意泼洒,大悟的秋天,像是狂放不羁的画者,以山河为画布尽情挥洒惊艳画作,“层林渐染”四字太淡,描不出那浓烈、那奔放,颜料桶倾翻似的绚烂,红得惊心,黄得灼目,褐得深沉。
踱步其间,脚步不自觉慢下、再慢下。仰头望那鸟窝、屋顶,侧身看那树林、门楼,只觉身心愉悦。这片土地有神奇魔力,将日子熬成诗,把琐碎日常拼成画卷,烦愁杂绪仿若轻烟,一入这片秋境,便被那林间的风声、叶的簌簌声温柔抚平,消散得无影无踪。自己不过是偶然闯入的过客,原以为只是仓促擦肩,未料这片土地慷慨至极,赠予满满一捧宁静,将澄澈秋光一一刻进脑海心房里。彼时过境,不过匆匆,但这宁静、这秋光晕染的画面,将被岁月悄然封存,沉淀为心底深处一坛封藏绮梦的老酒,滋养着在喧嚣中渐生倦怠的灵魂,化为抵御俗世烦忧的坚实壁垒,囤聚成独属于自己的精神给养,在往后的岁岁年年,只要念及,便能从中汲取力量,寻得内心安谧的栖息之所。
来源 |摄影:江红心 文字: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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