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美体 2024-12-31 10:01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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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亲爱的宝宝们，周五了，照例复习旧文。

去北京之前，韩佳找方明娜临时借了20万块钱。

韩佳做北京一家女装代理快四年了，两家商场有专柜，换季进货量大，资金周转不过来，这些年，都是临时在方明娜那里拆借。

几年前，韩佳和她的上司老公离了婚，辞了职，在一个朋友引导下，做起了女装代理。

韩佳跟方明娜，是在一个美容会所碰上的，后来接触多了，便成了所谓的闺蜜。

方明娜46岁了，比韩佳整整大一轮，算是个……富贵闲人。老公早一波做房地产起家的，方明娜也是早一波，当了有钱的家庭主妇。每天生活的大致内容便如同所有影视剧里表现得那样，逛街，做美容，吃饭，打牌……

其实韩佳心里知道，她跟方明娜各方面都不算一路的。

不管怎样韩佳也是受过正规大学教育，对人生，还是有些不那么流于俗世的目标的。

但韩佳更知道，既然想自己混社会，就必须在某些方面跟这个世道接轨，无论生活方式还是接触的人群。

尤其方明娜这种女人，看起来活得空洞，却有她的通透，每次钱方面的事儿，几乎不等韩佳怎么开口。

中间自然也有规则，韩佳的借不是白借，是有利息的，高于银行贷款。但比高利贷低得多。

这就足够了，韩佳认可这种规则。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关键时候能这样帮一把，也算情分了。

不过这次，方明娜把钱转给韩佳后，又聊了点儿别的。

方明娜想给韩佳找个男人。

男人叫叶飞，比韩佳大两岁，做婚礼主持的，在业界也小有名气。半年前离了婚，前妻带着闺女去了上海，现在也算是个单身王老五。

前段时间方明娜一个朋友女儿结婚，方明娜帮朋友请了叶飞做的主持。

方明娜说，当时就想了这个事儿，觉得各方面条件跟你都挺配的。

韩佳愣了片刻，随即笑起来。一场婚姻的失败让韩佳在几年中都有些对男人丧失兴趣，这几年一门心思做生意，真没腾出空来想男人的问题。

所以笑完，也没往心里去。但口头也没推拒，说谢谢姐这么操心啊。

方明娜说那就见见呗。

韩佳说，等有空了吧。

方明娜说，啥有空没空的，你今天也不走，干脆一起吃晚饭好了。

没等韩佳说什么，方明娜摸出电话打给了叶飞。

竟然难得得眼前一亮。

大抵是工作习惯，眼前的男人衣着搭配格外精致，五官也入眼。

落落大方，谈吐流畅。

对韩佳有明显好感，细腻周到，但也不显得刻意讨好。

又加上方明娜在旁边插诨打科，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竟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饭后，在方明娜安排下，韩佳顺路开车带叶飞回去。

偶尔转头，触到叶飞眼神里的温情脉脉，韩佳的心绪终究还是恍惚起来。

中年女人的寂寞有时候自己是真的不觉，可以掩埋于忙碌，掩埋于追剧或购物，掩埋于和同性间的你来我往……但总会在如这般不经意间，被撕开一个小缺口。

而能撕开这个缺口的，自然是男人。

很快抵达叶飞居住的小区门前，韩佳停下车，叶飞的手在车门处搭了搭，似乎犹豫了一下。

然后没去推门，而是拿起电话拨了出去说，妈，今晚我有事儿不回了，你锁好门，早点睡儿。

韩佳听着，心里顿了顿。

吃饭时她听叶飞说起来，离婚后跟母亲住一起。

方明娜也跟韩佳说过，叶飞离婚，虽然是前妻提的，但他还是把房子和车包括其他财产都给了前妻和女儿。

当时，韩佳唏嘘了一下，她离婚时，明明前夫出轨在先，但手头没证据，法庭上，关于财产和其他，同床共枕近六年的男人，跟她在法庭上真刀真枪撕得无处遁形。

对经济过于苛刻的男人，是韩佳心里的死结。

也因此，对叶飞加了一个分值。

但刚刚，叶飞啥都没有跟她事先说好，便打了这个电话，韩佳还是有些意外的。

于是转头看着他。

韩佳没问叶飞打算去哪儿，叶飞也没等她问，叶飞说，我想跟你走，韩佳。

半天，韩佳没说话。寂寞的缺口在两个人对视的沉默里一点点坍塌，越来越大，大到，韩佳突然发现她盖不上遮不住了。

韩佳松开了手刹，发动车子。

叶飞的手适时地递过来，在韩佳放在方向盘的手背轻轻覆盖了一下，移开。

没有握，没有别的举动，就那么覆盖了一下。

韩佳最后一星半点儿的抵挡松弛下来。

跟韩佳的略有生疏相反，上了床的叶飞轻车熟路游刃有余，没几个回合，便让韩佳乱了阵脚。

随后便是慌不择路地节节败退，在败退中一泻千里。

老房子着火，全面失控。

此后，韩佳推迟了去北京的时间，没日没夜地混战了三天。

从卧室到客厅，从阳台到厨房……饭都懒得出去吃，把冰箱里存储了多日的物品，几乎扫荡一空。

像一对贪心的窃贼，盗光了彼此身上所有宝藏，终于生出了精疲力尽地匮乏和一点点的空虚感。

睡去后的叶飞，唇角上扬，

韩佳默默看了片刻，不知怎么，感觉叶飞嘴唇那个上扬的弧度，呈现一种类似胜利感的得意。

摸出手机，韩佳百度了叶飞所有婚礼主持现场的视频。

每一场，轻车熟路，游刃有余，美满华丽。

像常胜将军在他最熟悉的战场。

像他，在她的床上。

心脏失衡得剧烈。突然一下子，韩佳脑子里蹦出来一个念头，眼前的一幕，躺在身边的男人，这一切，来得太快又太好，不符合人生规律。

韩佳34岁了，称不上身经百战，但也在人生里滚了几个滚，早已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巧合会有，但没有意外。

韩佳就是觉得，她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在这个年纪，这么安全地遇到一个刚刚好的男人，等在那里，等她出现，一见钟情后一拍即合。

于是再次转头，韩佳看叶飞翘着的唇角，在浅淡的灯光下仔细分辨。

真的不是错觉，那种上翘的弧度，展示的的确是一种胜利感。

猝不及防地，韩佳嗅到一种不安的气息。

真相半点儿不难找，从北京回来后，韩佳问了几个朋友，便将叶飞的真实状况查了个底儿掉。

万分泄气。

叶飞的身份是真的，业界主持人的名气也是真的，还有离婚，都千真万确。

唯一不真的，是叶飞离婚的缘由，不是方明娜说的什么老婆心理有毛病，看不起叶飞的职业什么的，而是叶飞赌。

在婚礼主持这个行当，叶飞的出场费偏高，不赌之前，经济条件是真说的过去，但染上赌后，不到两年，家底子几乎让他输光了。连开了有几个年头的车都输掉了，最后，只剩了那套房子。

叶飞前妻，是为了给自己和女儿保住容身之所才离的婚。

早已积习难改，如今叶飞也是一边赚钱一边赌，入不敷出——叶飞把方明娜蒙了，结果她韩佳却成了受害者。

但也就是泄气而已，韩佳跟方明娜说这事的时候，并没有太过于懊悔或愤怒。

一是她到底也没损失什么，再者，这事儿也不能怪方明娜。

她介绍叶飞给韩佳认识，也是朋友间的一番好意，觉得登对而已。她又不是间谍，自然不会想到要去对叶飞摸底调查。

是韩佳自己太心急，吃了热豆腐烫了嘴。

方明娜比韩佳想象得更加意外，不会吧？她说，不应该啊。

是啊不应该，好好的男人，好好的人生。

但恶习就是有那种魔力，染上了，便也失控了。

就像韩佳的身体碰上叶飞的身体时，那种失控——眼下虽说想好了要一刀两断，但韩佳几乎肯定，再也碰不到一个能一下让自己老房子失火的男人。

只是韩佳明白，赌或者毒，都是一个无底洞，如果能拉回来，叶飞的前妻和女儿一早把他拉回来了。

她和他，这种半路相逢的情感，韩佳太清楚她没有那个力量。

她能做的，就是不把自己陷进去。

但叶飞不同意，不光不同意，还提出了结婚的要求。

叶飞提得轻描淡写又理所当然，拿着和韩佳一起的超长视频。

韩佳只看了几秒钟，心瞬间凉透了。

没喊叫，没抓狂，没跟叶飞歇斯底里，韩佳甚至没说出一句话来。

踩进水里尚可挣扎，如果已经溺水，挣扎何用？

这是叶飞挖好的陷阱，或者不是专门为她挖的，是为他物色的猎物。不过她撞了进来，所有条件，又都符合了叶飞的要求。

如此而已。

但无论如何韩佳不会跟叶飞结婚。

过于赤裸裸的人生绑架，纵然韩佳一时无力还手，也不能让叶飞一步到位。

情急之下，韩佳说，别逼我，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你把录像给全世界看，我报警。

叶飞愣了愣，随即退了一步。

叶飞说不结婚也行，那就继续在一起。

底牌都已掀开，渣男嘴脸也就无需在乎。

天上的馅饼成了巨大陷阱，韩佳到底也没勇气任自己过于放荡的形象被公诸于众，日子便如此这般被叶飞，捆绑成了一场没有头绪的灾难。

好在，叶飞暂时没有动韩佳的钱，只在她这里享受身体的欢愉和居所的安逸，以及一个男人拥有了一个拿得出手的女人的虚荣。

但韩佳知道，这也只是暂时而已，她将一步步被他剥夺得一无所有。

他不会对她放手，除非，有比她更好的猎物。

但，韩佳知道，几乎是妄想。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猎物？

只有，意外。

春天快过去的那个夜晚，叶飞从一个地下赌场离开不久，在那个黑咕隆咚的巷子口被人袭击了。

一整瓶硫酸泼上去，叶飞被毁了容。几乎丧命。

案子却迟迟没破，一是那一小片没有监控，警方调取了四周监控，也没发现蛛丝马迹，那片区域面临拆迁，本就凌乱，才能有那种地下小赌场的存活。

也或者一个声名狼藉、干着违法乱纪勾当的男人，警方也未见得全力以赴吧。

于是，叶飞人生所有的浩荡，在他37岁这年戛然而止，声带烧坏了，一只眼睛视力损毁，整个人，都废了。

韩佳在叶飞出事几天后，去医院看了看。

叶飞脸上还蒙着纱布，神智已经清醒，看到韩佳后，他用仅存的能看到光的眼睛看了韩佳片刻，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指了指。

抬到一半，垂下了。

韩佳也看着他，片刻，摇了摇头。

韩佳知道叶飞想说什么，知道他手指的含义。

叶飞在说，是她干的。

韩佳否认了。

韩佳没撒谎，真的不是她。

她不是不想，一是没那个胆量，第二，也没有那个能力。

能把这么一件天大的事干得不露痕迹，是需要巨大能量的，她韩佳不过是一个单身女子，没身份没背景，做不到。

但韩佳也不想解释给叶飞听，不想告诉她，她做不到，有人做得到。比如，方明娜那个有钱有势的老公。

在叶飞出事不久，方明娜的老公便留下不太多的一笔钱，跟方明娜离了婚。

方明娜接受了，没吵没闹，出人意料。

韩佳知道，她只能如此。方明娜老公手里，有方明娜和叶飞在一起的视频，她无话可说。

而叶飞，也是为了那段视频差点丧命的。

韩佳是没有太强大的能力，但是有脑子，想出来自己不过是叶飞的猎物之后，捎带着想了出来，她应该不是第一个，或者唯一的猎物。

于是很快，她扒拉出了方明娜和叶飞的真正关系——最初，叶飞是方明娜的猎物，她看中他的皮囊，他看中她的财富，一拍即合。

方明娜却很快后悔了，叶飞是个无底洞，她想跟他有什么，便要一直填下去，早晚会出事。

为了脱手，方明娜给叶飞物色了韩佳。

纵然韩佳没有方明娜富有，可是，她年轻，有跟叶飞对等的皮囊，成熟饱满又风情万种。

果然投其所好，方明娜成功脱身，不惜将韩佳陷入万劫不复。

韩佳才知道，人渣，原来不是男人的专用词。

然后韩佳断定，叶飞手中应该不会只有和她而没有和方明娜的色情视频，那种伎俩，他不会只用一次。

只是费了一些时日才找出来，叶飞喝多了睡去的一个晚上，韩佳拿着他的钥匙去了婚庆公司，搜遍了叶飞办公室的所有角落，才在一本挖空的书中，找到了那个小优盘。

韩佳用手机翻拍后，放回原处。

两天后，韩佳把视频快递给了方明娜的老公。

一周后，叶飞出了事。

所以，没有意外，都是必然。

是失控的人生导致的必然。

叶飞，方明娜，还有韩佳自己，都是在人生中，被欲望裹挟着失控的人——韩佳并没有因为叶飞的出事而轻松起来，相反，很长时间之后，她依然，噩梦缠身。

依然，不敢轻易碰触男人。

因为她彻底明白了，失控的人生，没有退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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