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视野】纽约的隐形“绿巨人”：纽约绿色基础设施计划

自2011年开始，纽约市每年发布《绿色基础设施年度报告》（NYC Green Infrastructure Annual Report），跟踪项目的实施进展、面临挑战和取得成效，展示了从试点实施到全面推广和优化提升的转变。

2010年，纽约市正式发布《绿色基础设施行动规划》，启动了一批试点项目，项目类型包括生物滞留设施、雨水花园和绿色屋顶等，初期主要集中在公共设施和公共道路区域，并由公共资金主导，重点测试这些绿色技术的可行性。2012年，为改善水质、规范下水道运营，纽约市正式出台了雨水管理法规《雨水性能标准》（Stormwater Performance Standard），提供了全面的、规范化的暴雨管理政策。

该阶段以实现绿色基础设施大规模推广，加强政府与私营部门合作，共同推动项目实施为目标。绿色基础设施项目规模、实施范围进一步扩展，并逐步被纳入城市规划和发展标准。通过绿色基础设施补助计划（Green Infrastructure Grant Program），为地产开发商、私人住宅提供激励措施。

纽约绿色基础设施交互地图

来源：nyc.gov

该阶段项目更注重功能融合和社会公平，将绿色基础设施融入公园、游乐场、学校等公共空间，并优先考虑服务欠缺的社区，市政府为暴雨频发的社区投入数十亿美元进行基础设施升级。同时，注重维护、优化现有设施，确保现有设施的长期运行，并将绿色基础设施纳入气候韧性策略中。随着气候变化带来的极端天气增多，实行新的设计标准《统一暴雨规则》（Unified Stormwater Rule, USWR），以适应更高的降雨强度；并于2024年2月发布《纽约暴雨手册》（New York CityStormwater Manual），旨在指导业主、工程师和开发商如何遵守《统一暴雨规则》设定的标准。此外，城市还加强了数据收集与性能监测，以优化未来的实施策略。

纽约市绿色基础设施行动规划及年度报告（部分）

来源：nyc.gov

2012年，纽约市环保局和纽约州环保部之间签订2012CSO行政令，要求纽约市环保局将绿色基础设施计划列为其监管职责之一，推进绿色基础设施实施。纽约市环保局承诺到2030年，通过绿色基础设施每年减少16.7亿加仑的污水溢流，将实现减少雨污合流型排水区域内10%的不透水表面上1英寸降水所产生的雨水量。考虑实施时序，设定以下五年实施增量计划：1.5%（2015年底）、4%（2020年底）、7%（2025年底）和10%（2030年底）。

2021年，纽约市以480公顷面积的绿色基础设施实现了1.5%的绿色基础设施覆盖率，未能按原定时间节点完成阶段目标。面对疫情、经济下行等压力，考虑实际情况，2023年，纽约市环保局和纽约州环保部修订发布2023版行政令，主要变化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扩大了绿色基础设施的定义内涵；二是延长了纽约市绿色基础设施的实施时间表，监管时间从2030年延长至2040年底；三是更新该计划的认证指标和时间计划表，调整为至2025年底实现4%的绿色基础设施覆盖率；四是拓展绿色基础设施应用范围至全市范围，在雨污合流型、分流型排水区域均可建设绿色基础设施，以减少洪水风险和改善水质；五是提高资金预算，将“纽约市韧性合作伙伴计划”（Resilient NYC Partners Program）纳入预算，到2025年底在全市范围内投入14亿美元支持绿色基础设施建设，到2045年底总投入预计达到35亿美元。

在《绿色基础设施行动规划》中，绿色基础设施的定义为利用植物、土壤及湿地等自然要素来吸收、过滤和储存雨水，减少对传统灰色基础设施的依赖。2023版行政令中对绿色基础设施的定义是通过渗透、蒸发蒸腾、捕获和再利用、过滤和滞留来管理雨水的多种做法。此外，还增加了区域尺度的绿色基础设施，包括维护和恢复生态系统，以及规范私有财产雨水管理政策和减少大型暴雨事件风险的做法。

随着项目的推进，绿色基础设施的类型不断丰富，除了雨水花园、生物滞留设施、绿色屋顶、透水铺装、湿地沼泽和雨水桶等基础类型外，还包括：

新兴类型，如暴雨蓄积（Cloudburst）、生态蓝带（Bluebelts）等，用于截留和再利用雨水；

混合类型，绿色基础设施与传统灰色基础设施的结合，如蓝绿屋顶系统（Blue-Green Roofs），整合雨水截留与排水功能，提升了城市应对暴雨和极端天气的能力。

纽约市绿色基础设施的主要类型

来源：nyc.gov

纽约市绿色基础设施的主要类型 

来源：nyc.gov

纽约市绿色基础设施计划构建了一个分散化、可持续的雨水管理体系，通过政策引导、跨部门合作、公私协作、公众参与和数据驱动的决策，实现了从试点项目到全面实施的转型，成为城市可持续发展和气候适应的关键组成部分。

纽约市通过明确的政策法规为绿色基础设施的推广提供了坚实的政策保障。制定、更新雨水法规是改善水质并加强排水系统运营的核心举措，促进在新开发项目中实现绿色基础设施的制度化。同年，发布《雨水性能标准》，明确了雨水管理规定，设定了清晰的技术标准，要求在新开发和改建项目中优先使用绿色基础设施技术，并设立了涵盖公私领域的激励机制，如绿色屋顶税收减免和基础设施补助计划，以推动私营部门的参与。2022年2月，纽约市环保局颁布了《统一暴雨规则》法规，该规则要求对新建、重建建筑及开发场地优先采取现场雨水管理方法。

在公共领域，纽约市环保局与多个政府机构展开合作，核心合作伙伴包括公园和娱乐部、教育部、学校建设管理局、纽约市住房管理局和交通局，其他合作伙伴包括公共土地信托基金、设计和建设局、纽约市经济发展公司和其他公共机构土地所有者及其项目交付合作伙伴。多部门联合推进街道、公园、公立学校和公共住房等区域的绿色基础设施项目，推广生物滞留设施、雨水花园和透水铺装等技术。截至2023年，纽约已完成900个雨水花园、98个公园及游乐场项目、81个学校项目、29个住宅项目等。

公共财政投入的绿色基础设施项目汇总（截至2023年）

来源：《绿色基础设施2023年度报告》

绿色基础设施项目（纽约布鲁克林区游乐场）

来源：《绿色基础设施2023年度报告》

绿色基础设施项目（纽约皇后区校园）

来源：《绿色基础设施2021年度报告》

在私有领域，政府通过财政补贴激励措施，积极推广绿色基础设施在私有地产上的应用，有效扩大了项目覆盖范围。设立“绿色基础设施补助计划”和“纽约市韧性合作伙伴计划”，为屋顶绿化、排水系统、地下存储、可透水路面和雨水花园等项目的实施提供资金。通过这些公私合作项目，有助于提高纽约市的防洪抗灾能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

来源：nyc.gov

纽约市绿色基础设施计划通过多层次、多渠道的社区参与和教育活动，将当地居民需求贯穿于绿色基础设施的设计、实施与管理全过程，有效提升了公众对绿色基础设施的认知和支持。

在社区参与方面，市政府通过开展教育和宣传活动，鼓励居民参与绿色基础设施项目的规划和实施，确保这些项目更符合当地居民的需求。2022年举办了11场雨水花园活动，有近350名社区居民参与。

绿色基础设施公众活动 

来源：nyc.gov

在公众互动方面，建立纽约市绿色基础设施交互地图（NYCGI map），公众可以实时查看绿色基础设施的实施情况。这不仅提高了项目的透明度，也增加了居民的环保意识。同时，还开发了绿色基础设施共益计算器，帮助公众理解这些设施的经济、环境和社会效益，从而鼓励更多社区和私人业主参与到项目中来。

交互地图中的纽约市雨水花园分布情况 

来源：nyc.gov

科普教育方面，纽约市开发了专门的科普教育网站，为幼儿园到大学阶段的学生及老师、非正式教育工作者，设计了一系列关于绿色基础设施、环境保护的科普教育活动，包括水资源诗画艺术活动、自然徒步、户外课堂、情景舞台剧等，提供了丰富的教案资源和考察路线设计。该教育网站不仅为学校自然教育活动提供支持，还在社区活动和开放日上推广，帮助青少年和儿童了解雨水管理、绿色屋顶和雨水花园等绿色基础设施的基本原理和重要性。例如，通过学校的绿色屋顶项目和城市花园计划，孩子们可以参与种植和维护，增加实际体验和兴趣。

纽约市绿色基础设施科普教育教案示意 

来源：nyc.gov

纽约市环保局建立了严谨的数据监测和绩效评估体系，搭建纽约市绿化数据库（NYC Green HUB）等内部数据库用于跟踪绿色基础设施项目的雨水截留效果和污水溢流减少量。同时，定期发布年度报告，评估项目的实施进展和成效，追踪雨水截留量、污水溢流减少量等关键指标，并根据监测数据优化未来的实施策略。

纽约市绿色基础设施计划不仅为纽约筑牢了生态环境基底，还在经济、社会等方面带来了一定效益。

减少洪涝灾害风险与改善水质。绿色基础设施通过减少雨水径流，有效降低了纽约市洪涝灾害风险，减少城市污染物进入水体，提高城市水质。监测数据显示，生物滞留设施和透水铺装有助于过滤雨水中的污染物，改善了纽约市哈德逊河、东河等主要水体的水质状况，提高了生物多样性。

缓解热岛效应与提升城市韧性。通过增加绿地、树木和绿色屋顶覆盖率，减少了城市热岛效应，改善了城市微气候。年度报告指出，绿色基础设施项目在疫情期间依旧稳定推进，并有力地支持了纽约市“气候韧性计划”，帮助城市更好地应对疫情和气候变化双重挑战。

降低雨洪管理成本。绿色基础设施有效减轻了纽约市排水系统的负担，通过减少雨水径流降低了污水处理成本。根据年度报告，绿色基础设施的推广为市政府节省了大量的雨洪管理和污水处理费用，这些节省下来的资金可被重新投资于其他基础设施项目。

创造就业与促进经济复苏。为应对经济下行压力、失业问题，市政府在2020、2021年加大了绿色基础设施项目的投资，作为纽约市“经济复苏计划”的一部分。这些项目不仅帮助当地社区创造了就业机会，还通过绿色建筑和雨水管理设施的建设，支持了本地企业和承包商的发展，并推动了与绿色经济相关的技能培训，支持了经济复苏和劳动力市场的恢复。

促进社会公平。纽约市特别关注低收入和老旧社区，这些地区往往在环境灾害中最为脆弱。通过在这些社区优先开展绿色基础设施项目，政府希望提高居民的生活质量，促进社会公平。2021年艾达飓风袭击纽约市后，纽约市在受灾最严重的多个社区，如皇后区的南牙买加住宅区，启动了绿色基础设施建设。

加强社区凝聚力。通过公众教育和社区主导的项目，提升了居民对绿色基础设施的认知与参与感。社区居民积极参与项目规划与维护，不仅增加了项目的成功率，还加强了社区的凝聚力。社区参与度的提高帮助项目更贴合当地居民需求，并减少了项目实施过程中的阻力。

社区环境改善与公众健康提升。绿色基础设施增加了城市绿地和开放空间，不仅改善了社区人居环境，还为居民提供了更多的户外活动空间，特别是在疫情期间，这些空间显得尤为重要。年度报告显示，绿地的增加显著降低了居民的心理压力，提供了宝贵的公共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