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简介 赵琼，男，1966年生。著有诗集6部，曾获《诗刊》社、《人民文学》等奖项若干。诗作散见于《解放军报》《解放军文艺》《中国艺术报》《文艺报》《诗刊》《星星》《绿风》《诗歌月刊》《诗潮》等，被收入多种诗歌选本。
杀
牛
老牛确实老了
它耕不了地，也拉不动磨
就连那条，被它踩了一辈子的山路
也时不时拿它开起了玩笑
只要它一上路，路
就会将它的双膝扳倒
跪地时的老牛，泪眼婆娑
老牛的关节嘎嘎作响
就像人发狠时咬牙的动作
起初，老牛只是咬牙
到了后来，老牛的牛脾气终于上来了
一个想压碎山路脊梁的跪姿
却把自己的腿骨给硌折了
老牛压在路的身上
再也起不来了
那天，是个中午，太阳很毒
老牛与路较劲的地方
是山路最陡的那个垭口
尽管，父亲叫来了全村所有能动手的男人
也不知是路不松手，还是老牛死不认输
老牛与路死死地纠缠在了一起
谁也不肯挪动半步
眼看着太阳越来越大
很少出汗的老牛
身上不停地滚落着汗珠
苍蝇一只接一只赶来
像是为老牛送行的那些故友
……
当二叔背着一张牛皮来到家里的时候
如镰的月亮，正好挂在了牛棚的墙头
父亲蹲在山墙的下面——
那个老牛一辈子歇息的地方
嘴唇不停地嚅动着，像是一头正在反刍的老牛……
一面镜子导读
赵琼先生组诗《像父亲，秋阳也要养活一年四季》共21首，以父亲为主线，多角度多层面诗写了父亲的平常生活，全诗情感丰盛，首首精湛，甚是感人。《杀牛》是其中的一首，以此可窥全貌。
《杀牛》以老牛最后的日子再现了老牛的性格与父亲的感情。老牛一生走的山路就像一个人一生走的路，老牛老了就像一个人老了，老牛的牛脾气就像一个人脾气，老牛的不认输就像一个人的不认输。这个人就是老父亲！诗人用冷叙述真细节描写老牛，把老牛形象地人格化，使老牛与父亲合二为一。从老牛和父亲身上，我们看到了这片土地上真实的农民最生动最艰辛最勤劳的一面。父亲的一生就像牛的一生，老牛代表了父亲，最后的结局实际上就是父亲一生结局的再现。老牛的辛劳、负重、执着、与路的对抗，又何尝不是老父亲命运与性格的翻版呢。读牛如读人，读人如读牛，在现实生活的重压下，我们谁又不是一头牛，又有谁不是和老牛一样的命运呢。在人生的路上，我们那一个不是和老牛、老父亲一样，在与一条又一条路对抗呢！
赵琼先生以朴实无华的语言，诗写了老牛的个性、命运与父亲命运的交织，情感的真与诗意的深度构成了《杀牛》强烈的感染力和思想内涵，深刻揭示了这片土地上的生命的生存状态：淳朴、坚毅、勤劳。与命运抗争到底，他们的结局不外乎还是那一个字。读懂了老牛，就读懂了父亲，就读懂了耕耘这片土地的人，“杀”字的内涵与深度不再是关于牛的了。个体的命运代表了群体，个性呈现了共性，背后蕴含的哲理思考是留给读者的。
编 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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