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作为明末清初的绘画大家、“清初四僧”之一,石涛在中国绘画史上影响巨大,他既是中国绘画的探索者、革新者,又是艺术理论家、中国绘画史上罕见的思想者,齐白石曾称其“下笔谁敢泣鬼神,二千余载只斯僧”。《石涛画语录》几乎成为中国画学史乃至中国美学史的压卷之作。
石涛:(1642年-1708年),清初画家,原姓朱,名若极,广西桂林人,祖籍安徽凤阳,小字阿长,别号很多,如大涤子、清湘老人、苦瓜和尚、瞎尊者,法号有元济、原济等。南明元宗朱亨嘉之子,与弘仁、髡残、朱耷合称“清初四僧”。
1644年,清军入关。突如其来的大变故,改写了无数人的命运,不满3岁的石涛就是其中之一。那时他叫朱若极,是明靖江王朱亨嘉的长子。眼看着崇祯帝亡了,清军又入关,朱亨嘉按捺不住,于1645年自称监国。可惜,他没能在历史上留下功绩彪炳的一笔,次年就被已称帝的唐王所杀,成了大时局里微不足道的过客。宦官带朱若极逃出,辗转流落广西全州湘山寺,出家为僧。从此,世间再没有宗室贵胄朱若极,只有一个不问世事的僧人石涛。没想到,这个被命运逼到墙角的朱明子弟,凭借高超的画艺,最终反而被历史所铭记。
其实在京师时,石涛虽自感落魄,但已经算是有一番作为。当年,“四王”之一的王原祁看到石涛的画作后,赞叹道:“海内丹青家不能尽识,而大江以南,当推石涛为第一。” 他曾与石涛合作画过一幅《兰石图》。石涛画兰,王原祁补画坡石,一个是奇才,一个是正统,可谓难得的合作。这幅作品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晚年回归自我后,石涛更是异军突起,对董其昌所引领的摹古风气不去理会,承袭传统之外,又强调造化为师、我用我法。他清楚地指出:“我之为我,自有我在……古之须眉不能安在我之面目;古之肺腑,不安入我之腹肠。”甚至豪迈地说:“纵使笔不笔,墨不墨,画不画,自有我在。”石涛有一些著名的艺术观,比如“搜尽奇峰打草稿”“笔墨当随时代”,直接影响了后世一批艺术家的创作。近代画家潘天寿先生曾提出:八大开江西,石溪开金陵,而石涛则开辟扬州画风。石涛为扬州八怪的形成奠定了理论基础,他还是八怪之一高翔的恩师。石涛比高翔年长40多岁,石涛去世后,高翔每年必定会去为他扫墓。扬州八怪中的其他人,也或多或少为石涛所影响。如代表人物郑板桥,长于画兰竹菊石,也偶然画梅,笔法直接取法石涛。他的作品剪裁构图崇尚简洁,笔情纵逸,随意挥洒,苍劲豪迈,在他的题画诗中,就曾多次提到画学石涛。石涛更深远的影响是在20世纪。画家齐白石曾高度评价石涛:“下笔谁教泣鬼神,二千余载只斯僧。”画家傅抱石,本名瑞麒,因仰慕石涛而改名抱石,这里的“抱”,就是持守的意思。吴冠中曾说过一段很有名的话:“中国现代美术始于何时,我认为石涛是起点。西方推崇塞尚为现代艺术之父,塞尚的贡献属于发现了视觉领域中的构成规律。而石涛,明悟了艺术诞生于‘感受’,古人虽也曾提及中得心源,但石涛的感受说则是绘画创作的核心与根本,他这一宏观的认识其实涵盖了塞尚之所见,并开创了‘直觉说’‘移情说’等西方美学立论之先河。这个17世纪的中国僧人,应恢复其历史长河中应有的地位——他是世界现代艺术之父。他的艺术观念与创造早于塞尚200年。”画家张大千平生也是最爱石涛。他收藏的石涛作品多至百余,有时为一幅名迹,不惜倾囊以付。著名学者傅申先生在《大千与石涛》中写道:“大千是历来见过和收藏石涛画迹最多的鉴藏家,绝对不是夸张之词,不要说当世无双,以后也不可能有。”张大千还仿过石涛的作品。著名画家、收藏家陈半丁有一次收得一本石涛画册,视若珍宝,专门设下宴席,请名家赏玩。张大千那时20多岁,对石涛很痴迷,听说后径直赶往陈家请教。等客人到齐,拿出画册,张大千一看,“扑哧”笑了,说是自己所画,并立刻说出画册中每一页的内容,陈半丁和其他宾客目瞪口呆。20世纪上半叶,那么多中国画家推崇石涛并非偶然。那个时代,社会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巨变,绘画方面萎靡颓废的状态也急需改变,艺术家们渴求一种恣意纵横、有所创新的精神状态,于是石涛反对摹古、反对保守的主张便成为画坛高张的旗帜。不仅是他,八大山人(朱耷)这类狷狂奇才都很受追捧,画坛的偶像由“四王”变为“四僧”(即石涛、八大山人、髡残和弘仁),理论界的偶像则由董其昌变为石涛。经过300年岁月的打磨,石涛的光彩愈见夺目。不得不说,一个人身世的不幸,再次成就了艺术史上的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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