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Bishop
1979年10月26日，韩国首尔宫井洞。
情报部长金载圭扣动了扳机，时任韩国总统的朴正熙遇刺身亡。
（电影《南山的部长们》截影）
这一段历史，也常见于韩国的影视作品中，为人熟知的有《南山的部长们》《第四共和国》《第五共和国》等。
去年夺得韩国票房冠军的现象级大热影片《首尔之春》，同样取材于这段真实的历史事件，以“总统遇刺事件”作为影片的背景。
（电影《首尔之春》截影）
今年上映的一部韩影，再次聚焦了这段历史。
而且，这部影片在故事时间线上与《南山的部长们》《首尔之春》有着颇多的重合点，大有和这两部名作组成韩国“Z变三部曲”的意味。
《幸福的国家》
Land of Happiness
《幸福的国家》由韩国电影大钟奖最佳导演秋昌旼执导。
卡司方面，有凭《走到尽头》拿到百想艺术大赏影帝的李善均，大钟奖最佳男配角曹政奭，以及在韩剧《请回答1988》中饰演“东龙爸爸”的实力派演员刘在明。
2023年12月27日，李善均因承受不住涉du丑闻带来的舆论压力，选择烧炭自杀，一代忠武路名演员就此遗憾谢幕。
（李善均自杀相关新闻图片）
本片正是李善均的遗作。
这无疑为这部本就低沉压抑的Z治电影，又增添了几分悲怆的色彩。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枪声和枪口迸射出的火花，划破了夜空的宁静与黑暗，也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01
麻木
本片剧情承接《南山的部长们》，总统遇刺之后，韩国全国紧急戒严。
保安司令全偿斗（刘在明 饰）（原型为全斗焕，韩国第11、12任总统）担任了总统刺杀案件的联合搜查部长。
凭借着出色的情报网络和铁腕手段，在6个小时内，涉案人员全部被逮捕。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其中，除了亲手射杀总统的情报部长，还有随行秘书朴泰柱（李善均 饰）（原型为朴兴柱）等5人。
审判很快就会到来，可摆在辩护律师团面前最棘手的问题就出在朴泰柱的身上。
他是6名案犯中唯一一位现役军人，需要接受的是军事法庭的审判和裁决。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而军事法庭在审理案件时，采用的是一审终审制度。这就意味着案件在一次审理完成后即作出最终判决，不会有上诉的机会。
也因此，没有人愿意做朴泰柱的律师。
律师团团长决定找一个“狠”角色。
在郑仁厚（曹政奭 饰）律师的眼里，法庭不是来区分对错的，只有输和赢的区别。
为了能帮代理人打赢官司，他可以不择手段。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几番游说之下，郑仁厚接下这个案子，同意出任辩护律师，他去见了朴泰柱。
令他没想到的是，朴泰柱却十分“不配合”，坚称自己是军人，军人就要服从命令。
至于应该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也是理所应当，坚决不同意郑仁厚提出的利用舆论去帮自己减刑的建议。
耿直得近乎“一根筋”，这不禁让一心想帮他减轻罪刑的郑仁厚大为光火。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既然朴泰柱一直强调自己是军人要服从命令，那么就要解决另一个核心问题——
情报部长的命令中，到底有没有直接传达“刺杀总统”的意思。
郑仁厚在这个问题上建议采取模棱两可的说法，但朴泰柱显然不同意，他要实话实说，坚决不说谎。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诚然没错，可朴泰柱这接近于迂腐的木讷和诚实，其实也是社会在个人身上的一种映射。
彼时的韩国，军伍出身的朴正熙极权统治长达18年，尽管“汉江奇迹”经济腾飞不可抹杀。但在社会层面中，人们的思想禁锢是非常严重的。
所以，我们能看到在法庭外那些朝朴泰柱等人身上丢弃杂物，大声斥责、唾骂他们为“杀人凶手”的普通民众。
也能看到总是面无表情，仿佛已经认命的朴泰柱。
或许，那时的他们，都是很麻木地接受着命运的摆布。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关于“刺杀朴正熙”是否是“正义”之举，这本就是一个复杂且具有争议的问题。
支持者认为这是为了推翻du裁、恢复min主的正义行动，而反对者则认为这是非法和不道德的暴力行为。
刺杀案之前，韩国国内爆发了“釜马抗争”，民间的示威及min主抗争运动不断爆发。
或许，这些都可以成为判断“正义与否”的佐证。
可是，一个“朴正熙”倒下了，还会有新的权力觊觎者站出来。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02
溃败
总统死后，戒严令的下达和调查的不断进展，全偿斗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野心也逐渐膨胀。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要授意法庭速审速决，从严惩处。
因为他要上位，成为新的权力中心。
如果又有人跳出来，像对待前总统一样来对付他，怎么办？
“杀一儆百”的意思，已是不言自明。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在法庭上，郑仁厚为朴泰柱据理力争，努力抗辩。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却被检察官很轻松地抓住了重点。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朴泰柱立马掉进了这设计好的语境中，直言不讳。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郑仁厚刚刚帮朴泰柱树立起的“无辜”形象，立马被“暴力机器”“刽子手”的人设所取代。
旁听席上一片惊呼，议论纷纷，情况对朴泰柱越发不利。
刺杀事件之后，朴泰柱建议出逃的部长去陆军本部。
这说明他们没有更多的僭越和谋反的意图，这也是为朴泰柱减罪的关键证据。
找来证人，想要证明，可是失败了。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想要证明朴泰柱事先并不知晓会对总统下手，同样也失败了。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朴泰柱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如实回答着问题。
从那个夜晚开始，他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
在他的心里，有着对射杀他人的愧疚之感。法律的严惩，方能平息内心的不安。
不过，他并不知道，不远处的房间里，全偿斗在监听法庭里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给法官下达指示。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他更不知道，在法庭外，郑律师遭到了绑架。
监禁、毒打、恐吓，目的很简单，让他知难而退，不要再为朴泰柱的案子努力奔走。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朴泰柱、郑仁厚、案件中的所有被告以及律师团里的成员，此时的命运已经不再被自己紧握。
每一个人，都被裹挟在了权力的争斗与历史的波澜之中。
在全偿斗眼里，像郑仁厚这样的律师其实跟一只虫子没有什么区别。
我了解你的背景，知道你的软肋。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全偿斗也可以利用朴泰柱家人作为筹码，进行毫不避讳地威胁。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权力”一旦失控，“权利”就会一溃千里。
03
希冀
从呈现的方式和角度来说，《幸福的国家》并不像《南山的部长们》那样紧紧围绕权力的争斗展开。
它也不是《首尔之春》的前传，在时间线上，两者基本是重合的。但也没有后者那般紧张刺激，兵戎相见，针锋相对。
主要的故事脉络就是集中在庭审环节，从律师和军官这样的“小人物”着手。
尽管对紧张的Z治氛围着墨不多，但却从很多的侧面展现了韩国历史上那个黑暗而关键的时刻。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而在辩护的过程中，两位主人公都有着自己心态的变化过程。
起初，郑仁厚接下案子，是因为如果能够帮其减刑成功，必定名利双收。
但随着对案件和朴泰柱本人不断地了解，他意识到，朴泰柱就是那种他所熟悉的人，像极了自己的父亲。
郑仁厚的父亲是一名牧师，因为保护参与min主抗争的学生而被捕入狱，最终病死。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表面上看，朴泰柱和郑父是有些自私的，因为他们对家人的感受全然不顾。
可从另外的角度看，他们正直、善良、不会出卖别人以换得自己的利益，是值得尊敬的人。
因此，郑仁厚哪怕去下跪，也要祈求全偿斗饶朴泰柱一命。
此时的他已不再一心逐利，深藏于心底的那份正义和责任感渐渐明晰了起来。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朴泰柱从最开始的“一心求死”，也逐渐意识到自己对于家庭的重要。
同时，几次的庭审也让他认清了现实。
可是当他即将面对被裁决的命运，首尔大街上的景象呢，又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那是另一场权力的争夺——“双十二Z变”已经爆发，全偿斗站上了权力之巅。
自己听命参与了刺杀，无论做得对还是错，他都不曾想过要去争夺所谓的权力。
无论自己曾经多么想远离Z治的漩涡，最终还是被这巨浪所淹没。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虽然影片在韩国本土的票房不尽如人意，口碑也不如《南山的部长们》《首尔之春》那样炸裂。
其中，当然有观众对Z治影片审美疲劳的原因。
但本片全员演技在线，还是很值得观看的。
令人惊喜的是，“东龙爸”刘在明饰演的全偿斗气质更加阴毒狠辣，丝毫不逊于黄政民版本。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说到演技，就不能不提李善均。
那种从倏然的放松中突然意识到刚才只是自己的幻想，马上转为焦虑忐忑的神情变化，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此片过后，真的要和“大叔”说再见了……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郑仁厚对全偿斗说：你可以去当你的国王，拥有所有的财富，可是你不能杀人。
你，不能对生命和ren权粗暴地践踏。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最后的庭审中，被问及如果时间可以倒流，还会选择开枪吗？
朴泰柱眼含热泪，坚定地说：会！
此时的他不再纠结，也不再后悔自己的选择。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首尔之春》中的“春”更像是一种希冀和期待。
在现实中，真正的“春天”在八年之后才到来。
本片的片名《幸福的国家》，也像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彼时，有何“幸福”可言吗？
这个国家需要的是什么？
是正义，是公平。
是权力得到有效的约束，是人民的权利得到保障。
唯此，才能称为“幸福的国家”吧。
（电影《幸福的国家》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