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1月底,美国将两艘航母重新部署到亚太地区,这标志着自8月底以来持续了3个月的“航母真空”状态正式结束。在任期的最后两个月,拜登政府似乎希望改变军力被其他热点区域分散的局面,使美军重心回归大国竞争。
这向外界发出了一个信号——美国并未完全被俄乌和巴以局势所限制,依然具备调动航母战斗群等战略威慑力量参与大国竞争的能力。
由此可以得知,美国依然将中美竞争的“决胜之地”置于海洋,企图凭借其自身强大的海军力量继续保持对海洋的主导,以在军事上赢得与大国的较量。
华盛顿号再次回到日本。
这可以视为自马汉时代起,美国一直遵循的军事原则。作为一个典型的海洋文明,海权论对美国的影响从19世纪持续至今,通过制海权获得通航权,再凭借通航权垄断贸易,从而掌握商品定价和货币结算的能力,这条路径依然是美国对抗中国的重要手段。
如今,形势与一百年前截然不同。在中美力量此消彼长的背景下,美国能否依靠这条旧路“掌控”中国,连国内顶尖学者也未必能有把握。
美国海军战争学院海上战略系主任詹姆斯·霍尔姆斯近期在《国家利益》杂志上发表文章,从马汉和老罗斯福时代对1812年战争的看法入手,发出了警告:今天的美国与以往不同,他呼吁当权者调整心态,以“打败中国”为目标。
01.美国再次走入历史的循环之中。
描绘第二次独立战争海战的油画场景
要理解霍尔姆斯为何把19世纪末的马汉和老罗斯福与今天进行类比,就需要回顾当时的历史背景。在美国逐步崛起为海洋强国的过程中,有一个重要时刻,即19世纪末美国对1812年战争后续影响的纠正。
1812年战争,又称第二次独立战争。在这场冲突中,美国曾受到英军的严重压力,但最终成功逆转局势,巩固了自身的独立地位。
曾参与第二次独立战争的美军“宪法”号舰。
在战争的初期,美国海军以弱胜强,成功击败了当时世界最强的英国海军,并俘获了大量英舰;而到了后期,面对英国大量增援兵力,美国海军选择避战,以保护主力舰队。
这种胜利与保护,使得新成立的美国海军建立了一种“民兵思维”,认为在战争早期组建舰队并派往海上战场击败当时最强大的海军是最佳策略;而在其他时期则忽略对海军的建设,以便节省经济开支。
到19世纪中后期,第二次独立战争的海战历史开始在美国被神化,这种“民兵”型海军的发展理念逐渐演变成美国海军的一种传统。然而,在19世纪末,马汉和老罗斯福不约而同地对这种传统提出了批评,他们指出,美国在第二次独立战争中的“不败舰队”在赢得胜利后却选择回避战斗,这实际上反映了一种战略上的迟钝。单靠开战时的“一波流”决不能真正掌控海洋,而这种回避冲突所获得的胜利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胜利。要想在海上保持不败,一个国家需要进行持续且艰苦的投入,通过工业与军事上的努力来打造出一支真正的不败舰队。
马汉及其海权理论推动了美国的海上主导地位。
此次的整顿直接改写了美国海上力量的发展理念,促进了美国最终崛起为海权强国。
曾经的“日不落”帝国英国,由于没有同等的竞争对手,导致了种种问题的出现,最终走上了衰落之路,被美国超越,并将全球海洋霸权拱手相让。
霍尔姆斯认为,美国自冷战结束以来一直缺乏相当的竞争对手,已经逐渐显露出疲态,类似于当年的英国。而中国则成为了一个在海上力量建设上投入大量资源和人力的国家。在这种历史重演的情况下,美国正面临不利局势。
苏联海军曾一度与美国平起平坐。
如果是在维多利亚时期,英国海军还能为美国提供一定的缓冲,使得美国能够逐步积蓄力量,并在英国衰退时接管海洋。但现如今,没有任何国家能对美国提供帮助,美国人必须更加重视自己的海上战略,为增强海洋实力投入更多资源,但遗憾的是,这个时机似乎已经错过。
总体而言,霍尔姆斯的观点显得相当悲观,但他依然保留了一点希望。他认为尽管现在时机已经变得紧迫,美国仍应抓紧时间弥补冷战后由于忽视海军而导致的弱化,调整心态以迎接对中国的挑战。
从现实角度看,美国似乎已经认识到这个问题,开始增强在亚太地区的海军投入。然而,如今要想“觉醒”并重新获得优势,对美国而言非常困难,因为还有许多内外挑战亟待解决。
内部权力斗争对美国海军复兴造成了影响。
美国在重新振兴海军方面所面临的首要挑战,是内部的政治斗争。尽管拜登政府能够在任期的最后阶段,趁着尚未交接权力时向亚太派遣航空母舰,并增强海军实力,但特朗普如果再次上台,必然会改变这一局面。
海军竞争显著提高了冲突的风险,因此,若选择加强这一领域的竞争,美国政府须在外交方面投入更多精力,并随时做好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然而,在特朗普第二任期内,他主要将重心放在国内事务上,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与精力来回应曾经主动对他进行政治清算的民主党人的挑战,同时还要处理国内多元化力量的问题,以恢复美国传统价值观。
曾经受到政治清算的特朗普,绝不会轻易饶恕民主党人。
这表明,特朗普需要降低外部冲突的风险,以确保国内政治斗争能够顺利进行。从他之前透露的执政计划来看,他打算在对华政策上主要以经济竞争为主,通过高关税施加对中国的经济压力,从而避免直接冲突来展开大国竞争。因此,上任后他很可能会调整拜登政府末期的决策,从而减缓海上的竞争。
图中是特朗普与他提名的国防部长赫格塞斯在一起。
此外,特朗普为了实现振兴美国制造业的目标,需要对政府内部进行整顿,并重新规划支出与债务结构,以便将更多资源导向美国制造业。目前,特朗普提名的国防部长赫格塞斯已经公开表示,未来在特朗普执政后,将削减退伍军人的医疗保险等相关开支,这可能会严重影响军队士气。
考虑到特朗普本身就是一个孤立主义的拥护者,我们可以清楚地预见,在接下来的四年内,美国将会加速与全球各国,包括盟友之间的“脱钩”,曾经建立的海上霸权体系将进一步衰退,恢复旧有状态几乎不可能。
中国不会坐等美国加强其霸权。
除了内部挑战,美国还必须面对一个现实:即使美国目前恢复海军建设,中国也不会袖手旁观,等待美国来巩固其霸权。
目前,中美两国在造船能力上存在显著差距。到2023年,中国已经连续14年占据国际造船市场份额的首位,2023年的完工量、新接订单以及手持订单均首次超过全球50%,可以说中国已稳居世界第一的造船大国地位。
中国在军舰制造领域拥有八大军工造船厂,其中至少有两家具备航母建造的能力。这些船厂的年造船总能力超过2000万载重吨,位居全球首位。
以福建舰为标志,中国的军工造船行业已达到了全球一流的水平。
目前,美国仅有两家船厂具备建造主力舰的能力,其中只有纽波特纽斯造船厂能够打造航空母舰。由于造船能力有限,美国海军舰艇的更新换代已显著滞后,同时航母的维护与保养也面临着严峻挑战。
面对这样的局面,拜登政府打算召集盟友,让具备造船能力的日本和韩国等国家承担美国军舰的维护任务,以缓解美国船厂的压力,并加快舰艇更新。但特朗普上任后,这一计划无疑将受到其孤立主义政策的阻碍,导致实施困难。为了推进海军建设,美国只能静待特朗普推动制造业回流的大计得以实现。在此期间,中美之间的差距只会不断扩大,美国幻想中的大洋决战与大国海上竞争,恐怕最终会变成梦幻泡影。
或许,在霍尔姆斯忧虑的警告中,有一句话最适合美国,那就是已然晚矣。也许对现在的美国而言,抛弃海军竞争的梦想,寻求更为务实的海上商业合作,才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