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4次平台转变的纳德拉,对AI持谨慎乐观态度。编译 | 陈骏达 编辑 | Panken 智东西12月20日消息,近日,微软CEO萨提亚·纳德拉(Satya Nadella)接受了播客BG2近90分钟的深度专访,采访文字实录超2万字,从微软的兴衰成败,聊到AI圈热门风口,又从企业文化变革,聊到投资OpenAI等重大决策背后的考量,堪称他近年来最深入、最全面的几场访谈之一。今年是纳德拉加入微软的第32年,也是他成为该公司CEO的第10年。2014年时的微软正处于失势状态,已陆续错过搜索引擎、移动互联网等重要机遇,逐渐成为一家“无关紧要”的公司。纳德拉意识到微软因“傲慢”而衰败,于是引入成长型思维,凭借内部人身份掀起自我革命,带领Azure杀入当时由AWS主导的云计算市场,又成功押中AI这一趋势。在此次访谈中,纳德拉非常敢说,不管是反省微软昔日重大失误、自述与OpenAI CEO Sam Altman分歧,还是预测接下来的AI关于基础设施建设、消费级业务、渠道分发、企业级API业务、Agent(智能体)、算力投资、最大模型训练竞赛等方面的发展趋势,而且全程频频爆出金句:“从古希腊到现代硅谷,只有一件事会导致文明、国家和公司的衰落,那就是傲慢。”“谷歌在Windows上赚的钱比整个微软还多。”“有时失去反而是好事,因为你可以重新赢回一切。”“这一个时代最具代表性的公司已经诞生了,那就是OpenAI。”“我们和OpenAI有整整两年的先发优势,······,再也不会有其他企业能获得这样的优势了。”“不要站在Scaling Law的对立面。”“预训练还没有终结,······,推理时计算本质上是另一种形式的Scaling Law。”“(OpenAI o1)是一个能创造巨大经济价值的商业模式。”“不要去做单纯的(算力)供给侧建设。”“AI智能体时代,传统商业应用的存在形式可能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除此之外,纳德拉还透露,谨慎是微软AI Infra投资的关键词,他们不会轻举妄动、大肆采买,除非新款GPU能带来极为显著的效益提升。这也是他与OpenAI CEO Sam Altman的一个分歧点。谈及智能体这一风口,他认为记忆、工具使用、权限管理这三大要素或将成为智能体未来发展的关键动能,目前此项技术已在B端的客服、编程等业务上展现出强大的生产力,但落地开放式的C端场景仍需1-2年。目前微软与OpenAI既是投资方与被投资方,也是合作伙伴,还处于竞合的关系,上述关系让微软无论如何都能从OpenAI的成功中分一杯羹。纳德拉称微软不会干涉OpenAI营利化转型、上市等决定,稳定的合作对双方都有益处。以下是对纳德拉本次访谈的完整编译(为提高可读性,智东西在不违背原意的前提下进行了一定的增删修改): 01.出于嫉妒心做事不可取,把握自身定位与优势很关键
Bill Gurley:世界各地每天都有新的CEO上任,但很多都以失败告终。就拿英特尔来说,他们现在就正在进行第二轮重组。你上任时有人认为微软的黄金时代已经结束了,那么你做了什么来改变这点呢?你会建议其它公司新上任的CEO如何重启公司文化,让它朝不同的方向发展?Satya Nadella:是的,我认为我的一个优势在于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内部人”,我几乎整个职业生涯都在微软度过。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要批评公司文化,也等于是在批评我自己。这让我获得了一个突破点——我的批评不像是一个外部人对内部员工的指责,而更像是对自己的反思,因为我本身就是这种文化的一部分。我不能评论任何与我无关的事情。我清楚地记得,当微软第一次成为市值最高的公司时,我在园区里走动时看到我们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内,都趾高气扬地走来走去,仿佛我们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好像市值终于体现了我们的才华横溢。这种情景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让我意识到这正是我们要避免的文化。因为就像我常说的,从古希腊到现代硅谷,只有一件事会导致文明、国家和公司的衰落,那就是傲慢。我获得的另一个重要突破是,在我成为CEO前几年,我妻子向我推荐了Carol Dweck写的一本关于成长型思维的书。当时我读这本书主要是为了孩子的教育和育儿等方面的参考。我当时就想,天哪,这真是太棒了。我们总是在谈论学习和学习文化,而这个理念恰恰是我们能选择的最好的文化基因。我认为我们在文化方面的很多成功都要归功于这个理念。这个理念还有一个好处,它既不是微软的商标,也不是CEO提出的什么新教条。它是一个关于工作和生活的普世价值。它能帮助你成为更好的父母、更好的伴侣、更好的朋友、邻居、管理者和领导者。所以我们选择了这个理念。我总是用一句简单的话来概括它,从“自以为是”转变为“永远学习”。这是一个永远无法到达的目标,因为从定义上来说,当你说“我已经有成长型思维了”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你已经失去了成长型思维。这对我们帮助很大。就像所有的文化变革一样,你必须给它时间、空间和生长的土壤。它需要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共同推动。它会在组织中间层形成共识。我和公司开会,甚至是和高管团队开会,每次都会从使命文化开始。这是两个基本支柱。另外,我对自己的框架保持着高度的纪律性。在过去将近11年的时间里,我们整体的发展轨迹基本保持不变。 03.微软AI错失大幅投入机遇,放走辛顿、李开复团队
Bill Gurley:我认为在之前的技术变革中,一个普遍现象是一些在位者没有及时跟上变革的步伐。你也提到过微软可能错失了移动和搜索等机遇。作为一个见证了多次技术变革的行业老兵,我认为这一次所有人都高度警觉。这是各方最为警觉的一次。整个局面都被精心布局,几乎所有玩家都同时站在了起跑线上。我很好奇你是否同意这个观点,以及你如何看待这场竞赛中的主要参与者——谷歌、亚马逊、拥有Llama的Meta,以及新加入的马斯克。Satya Nadella:是的,这确实很有趣。关于你说的这点,我一直在思考。如果回顾90年代末,当时是微软一家独大,其他公司都望尘莫及。有趣的是,现在人们谈论的是科技七巨头。实际上,现在意识到AI重要性的公司远不止这些。这些公司都拥有雄厚的财务实力。我想说的是,如果把OpenAI也算上,可能应该叫科技八巨头,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一个时代最具代表性的公司已经诞生了,那就是OpenAI。它就像这个时代的谷歌、微软或Meta。基于这些情况,我认为竞争会非常激烈。同时,我也不认为这会是一个赢家通吃的局面。因为虽然某些细分领域可能会出现赢家通吃的情况,但在超大规模计算绝对不会赢家通吃。即使不考虑中国市场,世界也需要多个分布在各地的供应商。事实上,我认为微软最大的结构性优势之一就在于Azure的独特架构。我们针对企业工作负载的特点构建了Azure,在数据驻留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建立了超过60个区域云数据中心,比其他公司都多。我们不是为了某个大型应用而建云,而是为众多异构的企业工作负载构建云平台。从长远来看,我认为所有与数据、应用服务器相关的推理需求都将集中在这里。因此,我认为在基础设施层面会有多个赢家,在模型层面也是如此,每个超大规模提供商都会拥有一系列模型,周围会有应用服务器。就像今天的每个应用,包括Copilot在内,都是一个多模型应用。实际上,这催生了一种全新的应用服务器。就像之前有移动应用服务器、Web应用服务器一样,现在我们有了AI应用服务器。对我们来说,这就是Foundry(指微软的Azure AI Foundry开发平台),我们正在构建它,其他公司也会构建自己的版本。这样的服务器会有很多。在应用层面,我认为网络效应会更加明显,这种效应一直都存在于软件层。在消费者领域、企业领域等不同场景中会形成不同的网络效应。回到你的核心观点,我认为需要按层次进行结构性分析。在技术栈的不同层面,我们这7-10家公司之间会展开激烈竞争。我经常对团队说,要密切关注那些能带来增量价值的新玩家。这就是我们所处的竞争环境,我们总是在寻找可能突然崭露头角的新创业者。至少可以说,OpenAI就是这样一家公司,现在已经达到了突破性的发展速度。 05.我们过去输得太惨,反而成为增长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