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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党的建设》全媒体记者 张微微
1月26日18点，离蛇年新年还有两天多。外卖骑手余政甫结束了当天的最后一个订单，骑车回到位于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南华村的住处，匆匆脱下一身装备，拎起一个轻便的红色背包，走出了门。他还不忘给自己唯一的生产工具——一辆蓝色的摩托车打了一声招呼：“明年见！”就在几个小时前，余政甫网络抢票成功，买到1月27日早上6:36从广州南开往眉山东的高铁票。他定位到离家最近的中巴专线站台，下单了18:30开往广州南站的车票。“如果没抢到票，我就骑摩托车回家。”这是余政甫给自己制定的返乡计划。一个星期前，他报名参加了中石化“情暖驿站”举办的摩托返乡宣传活动，已经做好了再次骑摩托返乡过年的一切准备。在媒体发布的视频镜头里，他响亮地介绍自己“我是来自四川眉山的”引起了大家的关注。18:30，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坐上从南华村开往广州南站的专线巴士，不到1小时，余政甫就到达了广州南站。由于第二天一大早就要上高铁，他选择了提前一晚到达。这些年，他习惯了节俭，打算就在候车室的长椅上休息到天亮。趁空闲机会，他给记者发来一张高德地图截图，兴致勃勃地在电话里讲述这些年两次骑摩托返乡的经历，“你看，地图上亮黄灯的十几个城市就是我骑车经过的地方，还是蛮有趣的啦。我都在抖音上记录过。”多年在广东打拼，他的普通话里也有了浓厚的“广东腔”。十几年过去，当年的“摩托大军”早已随着时代的浪潮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余政甫的那两次骑行经历或许也将成为他人生中一段珍贵的回忆。2018年1月25日，渝贵铁路开通，广州南站开行前往成都方向的首趟动车D1802次，标志着广州到四川有了高铁直达。目前，两地间的出行时间最短不到7个小时。记者查看了火车票的线上售票平台，从广州到成都，春节前后每天有一二十班直达高铁，中转车次更是达到了40余班。“春运期间票要紧张一点，平时随时都可以买到，早上出发，下午就到家，简直不要太方便。”余政甫说，这其实已是他第二次乘坐高铁回家。接下来，他又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从佛山骑摩托车回老家，单程花费300元油费，200多元住宿费，100元左右伙食费，加起来共600元出头；高铁票单程646元，加上35元专线小巴费、35元眉山东到洪雅客运站顺风车费、10元从客运站到柳江镇的公交车费，共计726元。“多花一百多元就可免去几天的辛苦奔波，非常值。”几年前，余政甫从散兵游勇的“摩的”师傅变成了外卖小哥，他那辆摩托车虽已“服役”8年，但在余政甫的精心呵护下，性能仍大大优于电瓶车。于是他在送普通单的同时也能兼顾跑腿、专送、“货拉拉”等长距离业务，生意好的时候每天能挣400多元。今年43岁的余政甫是四川眉山市柳江镇人，幼年时母亲被拐，留下父子俩相依为命。
余政甫的父亲是个农民，文化水平不高，为了照顾儿子，他无法像村里其他人一样外出务工，父子俩靠着种地那点收入勉强度日，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为了生计，余政甫1997年初中毕业便跟着村里的青壮劳动力去到了广东打工。20世纪90年代，长三角、珠三角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很快，余政甫就在佛山市顺德区找到了第一份工作，在一家制衣厂里干杂工，每月工资500元，但仅够维持最基本的生活。为了挣到更多的钱，在工作之余，余政甫便悄悄地跟生产车间的老乡们学习起缝纫机操作。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两年后，他顺利调换岗位，走上了流水线，工资上涨到2000元。也从那时起，他开始每月给父亲寄回1000元。2015年底，打工8年稍有积蓄的余政甫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商机，他的一些老乡陆续从制衣厂辞职并购买了摩托车，跑起了工厂所在的这片工业区的运输生意。“工业区有上万的工人，上班生活都在那一片，周边还有个综合市场，‘摩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一个月挣个七八千没得问题。”余政甫很是羡慕，于是，他更加节衣缩食，终于在年底，在拿到了春节加班的高额加班费后，他果断地“炒了老板鱿鱼”，咬牙花8000多元购买了一辆崭新摩托车。那辆涂着宝蓝色亮漆的摩托车，给了时年34岁仍是单身的余政甫从未拥有过的自信，他挣到了超越打工三四倍的收入，也似乎让他看到了更美好的生活正在招手。但奔向理想的路总让人跌跌撞撞。一场不了了之的恋爱，浇灭了余政甫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小火苗，再次无情地将他拉进冷酷的现实。“有点像小时候母亲突然消失后的无助、茫然。”为了逃避，也为了弥补心中的创伤，余政甫开始沉迷于网吧，没日没夜地打游戏，“那些年挣的钱几乎全部挥霍在了游戏上。”他告诉记者。2017年春节前夕，内心空虚、囊中也逐渐羞涩的余政甫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电话那头，父亲对两年没回家、也极少给家里打电话的他表达出从未有过的伤心失望，“找不找得到钱都要过年。”
挂掉电话后，一股深深的愧疚感涌上余政甫心头，他赶紧尝试在网上购买火车票，“但那时候广东与四川还没有通高铁，加之春运已经开始，火车票一票难求。”余政甫说，心急如焚的他干脆心一横，“我不是有车吗，骑回去！”骑摩托回家过年，在中国并不是一件稀罕事，十几年前，更是风靡一时。这支被称为“摩托大军”的农民工群体，在每年春节前夕，从中国最发达的地区鱼贯而出，交汇成一支庞大而壮观的返乡队伍，经过少则一天多则四五天的艰难跋涉，跨越山海，走进满怀期盼的万家灯火。2017年那个春节，35岁的余政甫也加入了这支队伍。导航显示，从佛山出发，走国道，一路经广西、贵州、重庆、成都，最后到眉山的老家，总共近2000公里，途经多种地貌，山高坡陡，保持平均行车时速60公里都得走4天。有过骑摩托返乡经历的老乡告诉他，如果运气不好，路上遇上暴风雪，还很危险。当时归心似箭的余政甫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反倒认为，山高水远的家乡，倒是给了自己一次心灵治愈的机会。旅程开始后，上天似乎也眷顾了他，正如他想象的那样，这条回家的路，在天气不错的情况下，原本就是大好山河，风光无限。“一路走走停停，欣赏山山水水，累了就找个便宜的旅馆住下来。”余政甫说，自己运气不错，没有遇到雨雪天气，唯一的一次困难，就是在经过遵义市桐梓县210国道上著名的“七十二道拐”时，由于弯急坡陡，车子差一点打滑。据他回忆，到达老家时，已是大年三十晚上8点过。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村里迎来了一年到头难得的热闹画面。出其不意在漆黑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烟火，在那一瞬间仿佛治愈了他常年漂泊的孤独与疲惫。他站在屋外透过窗口，看见父亲一个人坐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春晚，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年夜饭，整整齐齐一口未动。那个年，他强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走进了家门……1月27日6点过，距离农历蛇年新年已不到48小时。“各位旅客，从广州南开往成都东的D1802次列车就要开始检票，请乘坐D1802次列车的乘客做好上车准备。”广播里响起的乘车提示，唤醒了在长椅上沉睡的余政甫，他看见检票口已排上了长长的队伍，便快速起身完成简单的洗漱，赶快加入了其中。10多分钟后，D1802次高铁满载着返乡游子，驶向他们的心之归处。顺利走上归乡旅程，余政甫内心也安定了下来，他一边欣赏着窗外不断闪过的风景，一边观察着着车厢里的男女老少，在人群中，他突然有了一种暖暖的归属感。于是他打开自己抖音号，开始书写新年里两个朴实的愿望：攒到足够的钱，在老家已经打好地基的宅基地上建一座漂亮的中式琉璃瓦房，再买一辆二十来万的汽车。“当然，如果再能锦上添花，有缘遇见一个知冷知热，会过日子的媳妇儿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啦！”记者替他说了这句话，电话那头的余政甫“嘿嘿”一笑。点击下方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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