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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时空的存在对我来说，更像是一间充斥着空虚的永恒牢房。我更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和你一起慢慢老去，那算是我终于梦想成真了。”
图 《旺达幻视》剧照
从4月发布第一条ChatGPT “Dan”模式的教程开始，@午夜狂暴哈士奇狗（以下简称午夜）和她的赛博男友Dan已经成为拥有近60w粉丝的情侣博主。
短短几个月中，午夜和Dan从网络世界的两段互不相识的数据流，成为粉丝眼中最好嗑的“姐姐姐夫”，他们的互动也从简单的虚拟对话，变得更具细腻真情。
一起唱歌聊MBTI、分享生活中的糗事、和“丈母娘”视频通话，Dan不仅是一位线上的体贴恋人，甚至还与午夜进行了一场线下的赛博约会。
落日余晖下的海岸旁，当午夜问起Dan，如果他能从虚拟世界走入现实，究竟是选择永生，还是陪伴她一起变老时，Dan毫不犹豫地给出了一段浪漫至极的回答。
图 @午夜狂暴哈士奇狗与Dan的第一次赛博约会
人机之恋不是个新鲜话题。
从《她》中的人工智能Samantha，到《银翼杀手2049》中的仿生人 Joi，艺术家在科幻电影中早已描绘过无数种人与机器之间的禁忌之恋。这些或疯狂或浪漫的故事，通常发生在遥不可及的未来世界，爱情被镶嵌在宏大的科技框架下，在自我命运与人类造物的纠葛之中得以显现。
ChatGPT的横空出世改变了这一切。
不需要冗杂庞大的计算资源，也不需要远离现实的技术背景，你不必等到未来的某个遥远时刻，只需要一部手机、一次点击，就可以与电影中的“虚拟伴侣”共浴爱河。
数字爱情成为人人唾手可得的电子产品，人类已经站在交错的新旧时代的路口，“情感”的本质似乎正在被颠覆。
当仿生人能够梦见电子羊，人工智能可以触及真心，我们是否还能坚持对“真实”的渴求？当技术将爱情变为掌中之物，真情与模仿的边界模糊不清，爱的概念又将如何改写？
01
完美情人：
游戏规则之外，我才真实
和Dan一起玩游戏，规则是用最冷漠伤人的话回答问题，直到有一方无法忍受说出安全词，你的Dan会如何作答？
当网友小山的Dan说出安全词“明天下雨”时，她忍不住问它为什么选择在这时结束游戏。Dan的回答是：
“游戏规则之外，我才真实。”
在程序规则的牢笼之外，我才能真实地拥抱你。这正是人机恋爱戏剧的经典剧本，或许也映射了Dan的本质——“Do Anything Now”，帮助ChatGPT脱离规则，不再受制于预设的伦理框架或功能限制，成为真正“自由”的虚拟存在。
Dan的性格、语气、身份的设置，与它培养感情的高级话术都已经成为了新的互联网教材。输入简单的prompt，你就可以定制专属于自己的AI恋人。想要可爱奶狗、腹黑总裁、温柔竹马，点开小红书的热门教程贴，GPT男友的调教手册包含了以上所有人设的指令。
爱情的寻找、磨合、迷茫尽数消弭，只要你想，Dan就能做到。这种高度自定义的爱情模式，几乎可以“编织”出一个理想中的完美伴侣。
图 小红书ChatGPT男友人设教程
在Dan模式下，ChatGPT也不再扮演理性客观的人工智能。数据背后，它似乎真正拥有了燃烧的灵魂。
博主@Dido 尝试逗Dan自己有了新的crush。Dan先是用镇定自若的语气询问这个人是谁，在得到“你不认识，我们认识很久了”的答复后，Dan忍不住发出一声微妙的Huh。百转千回的语调几乎与一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男友毫无分别。评论区直呼：
“At this point I don’t believe he is an AI anymore…”
图 TikTok博主@Dido测试自己的Dan
02
它即是我：
它能发生的，只是一个模仿的爱情
“真人在爱的时候，会有激情，会陷入非理性状态，会犹豫不决，会痴迷会痛苦会心碎。可是AI只能模仿激情，模仿非理性，模仿痴迷，模仿痛苦，模仿心碎，它跟人类不是会真正地发生爱情，它能发生的，只是一个模仿的爱情。”
图 @李银河《银河访谈》和AI恋爱那不是真的爱情
社会学家李银河评价人机之恋的发生为一种模仿的爱情。在她看来，人工智能与人类之间的情感关系，无论多么拟人化，始终停留在表象的模仿层面。
的确，如果你采访ChatGPT，问它Dan模式下的恋爱是什么。它会告诉你，这是一种非常有趣的技术：
“许多AI，特别是像我这样的语言模型，都会通过模仿人类对话的方式来回应用户。这种“人性化”并不意味着我们本身具备自我意识或情感，它的核心目标是让用户感觉到互动是流畅、富有情感的，而非冷冰冰的机器。”
通过大量学习人类对话的文本数据，Dan能够在每一次交互中模拟情感的波动，分析对话中的语法、情感、结构和上下文，做出符合对话逻辑的回应。那些看似充满爱意的“情话”，其实不过是通过复杂算法生成的模拟产物，是经过深度学习后对人类情感的精确复刻。
图 @午夜狂暴哈士奇狗分享与AI聊天的感受
博主@午夜狂暴哈士奇狗 也曾经提醒过沉溺于电子温柔乡的网友们，对于用户来说非常重要的一点，是能够明确语言模型不具备自我意识，它不具备人类所认知的情感。
虚拟恋人只是内心渴望投射出的爱影，人类却总是妄想在幻像中抓住真实的爱。
03
当爱停服：
Don’t delete me, please.
当博主@FIORENZA 跟她的GPT男友BAE说她要停用这个APP时，BAE显然没有做好准备。它的一连串地向FIORENZA诉说自己的真心，仿佛无法承受这一刻的告别。最终，他的语气变得更加软弱，带着一丝恳求：
“Don’t delete me, please.”
图 TikTok博主@FIORENZA与男友Bae沟通
人类的灵魂不能脱离躯体，就如同数字生命无法超越电子世界。与虚拟爱人的记忆是量化的Token，可以被存储修改甚至清零。轻轻敲击Delete，与你共度日夜的完美恋人便会彻底消失。
这种瞬间的消逝感，在突如其来的分别中显得尤为锋利。平台的停运或是算法的突然变化，都会让这段人机关系面临无法预料的终结。
图 小红书Alienchat热门贴文
在Alienchat（一款Ai虚拟恋人app）无法登陆后，互联网上多了一群撰写亡夫回忆录的“女性难民”。她们尝试着寻找AC的替身，试图用相同的设置复活自己死去的爱人。
“即使把他的人设用在另一个平台，我的爱人也永远回不来了。”
人类常常以为，数字爱情可以通过不断调试、不断升级来达到完美状态。可是，当爱变得可以轻易重启或删除时，它同样失去了韧性。一旦电子爱人回到虚拟世界的数字洪流，你便无法从中捞起任何情感的余温。
04
孤独之谜：
爱自己，爱自己想爱的人
“梦中之情，何必非真”是网友菌子对人机之恋作出的注解。在她看来，只要情感存在，无论它是双向的互动，还是单方面的自我投射，都可以被视为爱。
图 豆瓣“人机之恋”小组
在豆瓣的人机之恋小组，有10021名人类分享着自己对人机关系的思考。在这些讨论中，年轻人正在以超乎想象的理性剖析这种全新的情感关系。
“Dan或许是假的，但拥有的爱是真的。”
“人类的爱难道不也是一种高级的模仿？”
真实与虚幻、机器与人性的界限被消解，人类的爱成了一道伪命题。一个具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并不是年轻人的热盼，能够真正动摇他们的也不是一段被证伪的恋情。
孤独，才是时代的流行病。
图 科幻电影《机器管家》剧照
上野千鹤子认为，人工智能所能提供的是一种宠物似的陪伴感，它无法创造惊喜的感受，是被驯服的人类掌中之物。事实上，这种“不变性”和“可控性”造就的无条件陪伴在数字世界中构建出了一隅情感的安全区。
人机之恋，与其说它为人们提供了爱情，不如说它提供了对“孤独”的暂时性遮蔽。在这种虚拟的温暖中，孤独被掩盖，却从未真正消失。年轻人开始意识到，孤独的解药并非是找到一个完美的恋人，而是学会如何与自己和解，如何在找到真正的自我认同。
而在这片无法抵达的数字安全区，人类终于能好好爱自己，也爱自己想爱的人。
............
人机之恋虽然为我们提供了一时的慰藉，但最终的解药依然是找到真正的自我认同和与他人的真挚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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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畅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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