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见过,重男轻女最惨烈的下场
文化
2024-11-15 21:32
北京
从1964年到1977年,赵翠云一胎接一胎地生,七个女儿呱呱坠地。她们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把堂屋和灶房都塞得满满当当。她的经 血已经干涸,乳 房也在下垂,那装过7个女孩的子宫贫瘠而无力,就像种过好几茬庄稼却得不到休养的土地,再也没有充足的养分去供种子发芽,开花结果。无奈,希望被寄托在女儿们身上:“反正,姑娘的儿子也是我们家的,流着我们一半的血呢!这么多女儿,还怕生不出个孙子来跟我姓?”到了1988年夏天,大女儿张咏梅在万众期待中生下孩子,可抱出产房一看,依然是个女儿——那天,老张蹲在职工医院的水磨石地板上,悄无声息抽着烟,满脸愁容。这所医院,他常来,有时开药有时看病,坐在掉了漆的木椅子上静静等,心里很安宁。这是厂子自己的医院,他作为退休老工人到这儿看病,就跟回了家似的。但再放心,也架不住老天爷的捉弄。大女儿明明吃空了一整罐酸萝卜,明明肚子尖尖,怎么就生了个小囡儿?再想起算命先生的话,老张长长吐出一口烟,心里一再嘀咕:难道,自己的女儿们,也生不出儿子来?他猛然摇头,幅度很大,似乎想把这个念头晃出脑袋,扔得远远的。初夏的阳光晃悠悠地穿透木头窗棂,直通通落在乳黄色的扶梯把手上,扶梯跟老张一样,上了年纪,斑斑驳驳、晃晃悠悠,老得有些悲凉。计 hua 生 育实施好几年了,大标语贴得满街都是,鲜红的字白色的底,醒目鲜艳,刺在每个人心里。大女儿和女婿都在厂里上班,必须响应号召,只生一个娃。倒是大女婿反过来安慰他:“爹老倌,不怕的。生男生女我都爱,都是我跟咏梅的宝贝。”在他看来,生男和生女是天上地下的区别。生个女儿,跟绝户有什么两样?到死的那天,摔瓦盆的人都没有!此刻,刘健坐在一张八仙桌旁喝小酒,花生米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扔,用幸灾乐祸的语气猜测:“我敢打赌,你大姐又要生个姑娘。”张玉竹不高兴,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鸡粪,又嫌恶地站起身来,双手撑住腰,挺起7个月的大肚子,不满地盯住丈夫,“让你去给我妈家割油菜,你怎么不去?”
大姐生了,老爹老娘都赶去探望,只剩下妹妹们在家,吭哧吭哧割着那几亩油菜。她们年纪小,力气也弱,每天割一点点,再肩挑手提往家里运一点点,担山赶日头似的,进度缓慢,还透着一股子悲壮,以及可怜。他懒得动,屁股像黏在长条椅上:“我家的活计,我都不想干,更罢提你家的了!有这功夫,不如我喝上一小盅,再打个瞌睡!多美!”她本就是个脾气爆的,这会儿怀了小孩,脾气三天阴两天晴。眼前这烂泥扶不上墙的男人,越看越鬼火绿,干脆劈手夺过他的酒盅,啪一声砸碎在地上。他指着老婆的鼻子骂:“我把你妈个X的,你整个J*B名堂!你家这些女的,个个都生不出儿子来!活该苦死苦活!生不出儿子,一家子背时鬼!我看你也生不出来,迟早打了算了!”酒精在大脑内沸腾,撺掇着他的嘴巴和手脚,脏话一句接一句,句句都剜在张玉竹的心头上。急火攻心之下,她伸出手,猛地扇了丈夫一耳光:“妈个X的,你算哪样狗东西?你再骂我家人试试?老祖婆打不死你!”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用甜言蜜语把她哄了来,结果却好吃懒做,成天在家喝大酒,田地里的活计顾不上半分。公婆跟他们分了家,也懒得理睬,对怀孕的儿媳不闻不问。孕妇嘴馋,她只能厚着脸皮跑到娘家打秋风,厚着脸皮求妈妈给自己煮这个烧那个。就连腌菜罐里的酸菜、乳腐、藠头和酱豆,都是从娘家薅来的。好在老张有退休工资,家境还算殷实,经得起女儿一次次上门来“薅羊毛”。就这,刘健还不知感恩,懒懒散散毫无长进,对张玉竹渐渐隆起的肚子也骂骂咧咧,总是三天两头地怀疑,自家老婆不可能生出儿子来。他捂着自己肿起的半边脸,立刻回敬老婆一巴掌,同时拳打脚踢,不间断地往张玉竹身上招呼。但以前,张玉竹不是孕妇,她长得高大,也有一把子力气,狠劲儿和蛮劲儿都不缺。身怀六甲的女人,行动不便,没几下就被刘健推搡在地上,胳膊和小腿都挨了好几脚好几巴掌,有的地方擦破皮,有的地方出了血……结果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全身上下,除了被她紧紧护着的肚皮,几乎没一块好地儿。公婆闻声而来,也只淡淡劝了几声,没拉架,也没护着怀孕的儿媳。一扭头,两个老的又忙着煮猪食喂鸡去了。牲口和家禽都还没吃饭,正不管不顾地嚷嚷着。在他们心里,猪和鸡的哼叫声,远比儿媳的呼喊声更灼人。张玉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火辣辣地疼,但一颗心,却凉得透透的。这破破烂烂的土瓦房,还有什么可留恋?伤只好了一半,步子迈得大一些,小腿窝、胳膊就隐隐作痛。清幽幽的月光照着老刘家的破房子,也照着张玉竹流泪的面庞。想当初,她穿着红嫁衣走进这道门时,也想过要做个好婆娘、好儿媳、好妈妈。迈出大门,张玉竹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拎着黑色皮革包,蹑手蹑脚,小心翼翼,不敢回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