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第1集
01
顾北弦没像以前那样去洗澡，而是从背后抱住她，抱得很紧，很用力，恨不得把她按进身体里。苏婳被他抱得快要融化了，心里莫名惊喜，紧张，激动，又有点心酸。心脏扑通扑通，犹如小鹿乱撞，她缓缓转过身，用力抱紧他，脸上笑容清甜美好，好像抱住了全世界。顾北弦松开她，穿上衣服坐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熟练地抖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白烟缭绕，他俊朗英气的脸被烟雾模糊了轮廓，看不清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指间的烟快烧到手指了，都没察觉。顾北弦把烟掐灭，目光幽深凝视她的眼睛，沉默几秒，说：“苏婳，我们分开吧。”她苍白着脸，恍惚地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声音问：“我做错什么了吗？”苏婳心如刀割，三年了，整整三年的朝夕相处，相濡以沫，却敌不过那个女人的回归！失落，挫败，难过铺天盖地，苏婳紧咬着唇，浑身僵硬。“以前都是你做，今天换我做吧，你再睡会儿。”他声音低沉而温柔。等他走后，她下床，跑进卫生间里，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她从来都不知道，爱一个人，心会痛成这样，痛到他是她心上被剜走的一团肉。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深色西裤下长腿笔直，周身气质斯文清贵，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光芒万丈。顾北弦略俯身，看着她发红的双眼，目光格外温柔，“哭了？”苏婳仰起脸，冲他勉强笑笑，“洗脸时，不小心把洗面奶弄进眼里了，等会儿就好了。”“下次小心点，吃饭吧。”顾北弦在她身边坐下，拿起筷子递过来。苏婳伸手接过，垂下眼帘，看着他好看的手指搭在筷子上。苏婳放下筷子，扶着桌角站起来，轻声说：“我去收拾行李。”苏婳苦笑，都这样了，还不快走，难道要等着被人赶吗？她转身上楼，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扔进行李箱里，收拾了小半天，最后咔咔拉上拉链，拎着下楼。穿过庭院，看着熟悉的花草树木，她忍不住感伤，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那么爱他，一心一意地爱着，有激情也有亲情，又有什么用呢？顾北弦把支票硬塞进她的行李箱里，“拿着吧，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很多。”苏婳干干地应了声，抬起头，贪婪地看着他好看的唇，高挺的鼻子，英俊的眉眼。回想在床上，他用眼睛覆盖她的眼睛，从此满天星辰，她心如刀绞，痛得不能言说。她想，这一生一定会有一天，她能做到终于不再爱他吧。顾北弦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脸上平静，眼底却波澜涌动，“以后，你一个人不容易，有困难就给我打电话。”“你也是。”苏婳缓缓抬起手，抱住他，生离死别一样地抱着。听到顾北弦又说：“他对你一定很重要吧？抱歉，霸占了你三年，祝你幸福。”他不常笑，可是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像有春风十里柔情，眼睛漆黑清朗，闪烁着星辰大海。苏婳也笑起来，是心碎完了的那种笑，“也祝你幸福。”说完她转身上车。车门一关上，眼泪哗地流下来，新伤加旧痛，疼得她只想蜷着。看着车子疾驰离去，顾北弦唇角的笑直直地僵在那里，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苏佩兰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又看看她手里的行李箱，大吃一惊，“闺女，你这是怎么了？”苏佩兰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要和顾北弦分居？”苏佩兰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三年前，顾北弦出车祸，医生说他这辈子都离不开轮椅了，他那个前女友扔下他就跑了！是你陪着他国内国外四处求医问药，给他按摩双腿，帮他做康复，像个保姆一样没日没夜地照顾他！好家伙，看他能跑能跳了，那女人就回来了，要不要脸啊！顾北弦也是，为了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居然不要你了！眼瞎了吗？”苏婳弯腰从行李箱里拿出支票，塞进她的手里，“这是他给的补偿。”她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这不是钱的问题，有钱就能这么欺负人吗？”苏婳微垂眼帘轻声说：“有多少夫妻离婚，男方一分钱不给，还算计女方。有的男人为了不分财产，甚至杀妻。相比之下，顾北弦算可以的了。”苏婳苦笑，“不然呢，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那么难看有用吗？没用的。他心不在我这里，强留没意思，也留不住。妈，我困了，想去睡会儿。”其实苏婳也没怎么睡着，就是不想动，也不觉得饿，浑身酸软无力，心脏好像缺失了一大块，天塌了一样难受。梳洗干净，给顾北弦去了个电话：“离婚协议准备好了吗？什么时候去办手续？”“别太拼，缺钱了就跟我说。”他声音低沉温柔，似掺了月光，惹人贪恋。穿淡蓝色衬衫卡其长裤，身材高挑修长，气质干净，温润如玉。把苏婳介绍给楼下众人后，沈淮带她来到楼上，介绍给店里的资深鉴宝师崔寿生认识。“崔老，这位是‘修复圣手’苏老的衣钵传人，苏婳，擅长修复古书画。以后，就是我们店里的文物修复师了。您如果有拿不准的，可以找她商量。”在她这个年纪，他还在当学徒呢，少当家的却把她捧得那么高，还让他有事找她商量！等沈淮一走，他就问苏婳：“小苏啊，你这么年轻，从业多少年了？”崔寿生心想，小丫头年纪不大还挺能吹，就等着打脸吧！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幅脏旧的古画，问能不能修复？崔寿生打眼看过去，那哪还能称得上画啊，黑乎乎一块，破破烂烂，皱皱巴巴，还满是虫洞。这种程度的破损，除非是国内顶级修复师才有几分把握。他幸灾乐祸地看向苏婳，“小苏啊，大伙儿都盯着你呐，可别让他们失望啊。”苏婳走过去，拿起那幅画仔细看了又看，对客人说：“可以修复。”“你？”客人打量着二十出头模样水灵的苏婳，满腹怀疑，“这可是明末清初“四王”之一王鉴的真迹！拍卖价都是上百万起，你可别给我搞坏了！”崔寿生咂咂嘴，捻着胡须道：“小苏啊，你们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好事，但也得量力而行。你这要是给客人修坏了，毁的可是我们古宝斋的声誉。这种程度的破损，就是顶级修复师来了，也不敢说三天就能修好。他们修一幅古画，哪个不得几个月甚至几年？”苏婳语气坚定：“三天就可以。修坏了，我按照市价双倍赔偿。”客人本就想修复好拿去拍卖的，一听还有这种好事，立马答应下来，“口说无凭，咱们签个合同。”屋里放着两张半人高的大红色实木桌，排笔、羊蹄刀、羊肚毛巾、羊毫笔、宣纸等修复工具样样俱全。苏婳让人烧好一壶开水，用蘸了开水的排笔开始淋洗古画。每一下都小心翼翼，既要将污渍淋洗干净，又不能让过大的水流伤了古画脆弱的纸质纤维。好在她从小就跟在外公身边修复古画，这种事情早就熟能生巧。顾北弦的爷爷奶奶也酷爱收藏古董，这两年她几乎承包了他们家的古书画修复工作。别说这种程度的古画了，更古老、破损更厉害的，她都修过。忙起来挺好的，忙起来可以暂时忘记顾北弦，连悲伤都冲淡了。那客人看着和以前天差地别的画，惊呆了，“这是我拿来的那幅画吗？你不会给我调换了吧？”古画上山峦起伏，高峰陡峭险峻，山中树木苍翠，栩栩如生。检测完后，客人朝苏婳竖了竖大拇指，拿着画满意地走了。自此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古玩一条街，都知道古宝斋新来了个年轻漂亮的古画修复师，才二十出头，手艺却堪比国家级的修复大师！顾北弦打来电话：“我的车就停在你们店门口，出来吧。”她抬腕看了看表，轻声说：“天快黑了，现在去民政局来不及了，明早再去好吗？”顾北弦沉默一瞬，“是奶奶要见我们，说有很重要的事。”几天不见，顾北弦好像清瘦了一点，本就深邃的轮廓越发棱角分明，眉眼英俊得让人挪不开视线。“给，入职礼物。”顾北弦递过来一个精美的深蓝色丝绒首饰盒。苏婳接过，打开，是一枚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翁仲”。玉雕长袍伫立，五官和服饰只用简单的线条刻画，刀法简练，粗犷有力。苏婳捧着首饰盒，偏头看他，笑容浅浅，“怎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顾北弦淡笑，凝视她的眼睛，“你修复古书画，难免会接触到古墓里的东西，戴点辟邪的也好。来，我帮你戴上。”触感薄凉沁骨，苏婳肌肤一阵极轻的颤栗，心尖都跟着颤了颤。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苏婳心里酸涩起来，强笑着说：“以后别送我东西了。”容易让她误会，误会他对自己还有余情，她会忍不住胡思乱想，甚至渴望更多。修长手指搭到方向盘上，顾北弦轻描淡写道：“一块小小的玉雕而已，别放在心上。”一进屋，白发苍苍的顾老太太，就颤颤巍巍地迎上来，一把抱住苏婳，“哎哟，我的宝贝孙媳妇儿，几天不见，可想死奶奶了！”老太太拉起她的手，翻了顾北弦一眼，“先吃饭，吃完再说。”老太太不停地给苏婳夹菜，笑眯眯地看着她，“三年前，我给北弦在全城选媳妇。那么多姑娘的照片递上来，我一眼就相中了你。你眉清目秀，眼有灵光，耳有垂珠，一看就是旺夫相。果不其然，北弦娶了你，刚过两年腿就好了，公司也越做越好。”老太太咳嗽完，抓着她的手，“你这孩子真是没得挑，温柔沉静，吃苦耐劳，有情有义。那两年北弦腿站不起来，脾气暴躁得厉害，多少护工佣人受不了都走了，只有你对他不离不弃。要不是你陪着他渡过难关，说不定他这辈子就废了。”老太太瞥他一眼，气喘吁吁地说：“奶奶现在就只剩一个愿望，希望你和北弦好好的，快点给我生个大胖重孙。”老太太声音越发虚弱：“我一把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撒手归西了，临死前能看到你们俩的孩子出生，我死也瞑目了。”苏婳鼻子一酸，忙说：“奶奶，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八十岁的老骨头了。”老太太捂着胸口吃力地站起来，“心口不舒服，我去躺会儿。”老太太忽然回头，对顾北弦说：“从今晚开始，你们就在这里住吧。婳儿什么时候怀上孕，你们什么时候搬回去。”顾北弦刚要开口，老太太佝偻着腰一步一哆嗦地挪进卧室。到床上躺下后，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轻声说：“你搬回娘家住的事，我知道了。你放心，有我在，这婚离不了，北弦孝顺，我的话他听。”“没什么可是的。那个楚锁锁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那样无情无义的人，不配进我们顾家的门。”苏婳顿了顿说：“奶奶，要不要打电话叫医生过来看看？”“不用了，年纪大了一身的病，医生来了也没用。你快去吃饭吧，帮我带上门。”等苏婳一出去，老太太从床上坐起来，精神抖擞，和刚才虚弱的模样判若两人。顾北弦抬眸看向老爷子，“爷爷，上次见奶奶还挺硬朗的，这才多久，怎么变得这么虚弱了？”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年纪大了就这样。说不定上一秒还生龙活虎，下一秒就入土为安了。你们俩可得好好的，千万别刺激她。”顾北弦眉心紧了紧，抬手扯松领带，“奶奶身体这样，受不了刺激，先住几天，缓缓再说吧。”苏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床，“就一张床我们俩怎么睡？”顾北弦慢条斯理地解掉手上的腕表，随手扔到床头柜上，说：“你先去洗澡吧，洗完我洗。”躺在床上，她睡不着，心思千回百转，都要离婚了，还睡在一张床上，算怎么回事？接通后，里面传来娇滴滴的女声：“苏婳姐，北弦哥跟你在一起吗？”苏婳以为是顾北弦哪个表妹，便说：“他在洗澡，等他出来，我让他给你回过去。”洗好出来，顾北弦没穿衣服，只在腰间围了一块浴巾，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腹肌壁垒分明，刚劲有力，肌肉线条漂亮，在橘色灯光下散发着惊心动魄的魅力。苏婳心怦怦直跳，耳朵像被火苗燎到似的，瞬间红了起来。她偏头避开视线，轻声说：“你一个妹妹刚给你打电话了，你回一下吧。”等他再回来时，一张俊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冷冰冰地问：“你是故意的吧？”过几秒，苏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知道她就是楚锁锁。她说，她是你一个妹妹，我以为是你哪个表妹，就说你去洗澡了。”顾北弦冷着脸一言不发，拉开柜门，从里面拿出衣服就开始穿起来。顾老爷子听到动静，出来问：“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老爷子提高声音对客卧里的苏婳说：“小苏，你跟着一起去。”顾北弦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一起去吧，你向锁锁解释一下。”察觉她的不快，顾北弦腾出一只手，揉揉她的头发，温声说：“锁锁有重度抑郁症，算我求你。”她刚洗完胃，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得厉害，头发乱糟糟的，被子下的身形细细瘦瘦一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请长按下方图片，进入“遇见二嫂”，回复“1”，查看故事精彩后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