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摩崖石刻引言
唐陈将军岩建牙处
站在仁寿堂前的越壑桥上，映入眼帘的，就是“所存惟山骨”的泉山。泉山的脚下原是唐代的毬场旧址，据史料记载，唐元和八年（813），刺史裴次元在此辟毬场，“场北有山，维石岩岩，峰峦巉峭耸其左，林壑幽邃在其右。是用启涤高深，必尽其趣。”可惜“经累代营造、开凿”，如今的泉山，早没了当年“积高依郡城，迥拔凌霄汉”的雄姿，除了“卑小”外，剩下的便只有“转石而峰峦出”的幽趣。
这幽趣，便体现在一山多名、随地异称上。从九曲池旁的“登山路”到达山巅，因旧有天泉池，故名“泉山”，北侧是汉代的“冶铸之地”，故名“欧冶池山”，迤西南，有城隍庙所在的“城隍山”、传为无诸冢的“王墓山”，折而南，一径之阜，高处称“望京山”，略低处名“将军山”，到了山脚的毬场，还有一处几近平坦的“樽山”。
将军山的“将军”，所指何人，众说纷纭。《名胜志》载：“泉山，其东南麓，旧为左衙、宣毅、广节诸营，故又以‘将军’名其阜。”《葭柎草堂集》则说：“将军山，以山旁庙祀陈观察为协惠将军，故名。”我倾向于后者，因为，答案就隐在泉山七曲处的一方“唐陈将军岩建牙处”的石刻上。
陈观察、协惠将军、唐陈将军，指的都是同一个人，他的名字叫陈岩。
陈岩（848-892），字梦臣，黄连镇人（今建宁县），其先祖陈霸先平侯景之乱，封始兴郡王，传数世，为避永嘉之乱入闽，居建宁，世代业儒，曾祖陈宏官至府司马，祖父陈好古“不干利禄”，雅好“搜抉胜异，蔚成篇章”，父亲陈简也是“漱流枕石”，悠游林泉，传到他，却以先祖陈霸先为荣，自幼好舞枪弄棒，不屑与同龄儿玩耍。
唐末，僭乱纷起。乾符五年（878），黄巢自号“冲天大将军”，转战浙西，八月，“突由江右入闽”，闽军措手不及，节节败退，一时间，闽地诸州风声鹤唳，烽烟四起，邵武镇将邓光布、上官洎等相继战死，建州刺史李彦圣城破被杀，沙县因顽抗惨遭屠戳，黄巢的凶名大振，可止儿啼。消息传到建宁，艺高人胆大的陈岩“鸠丁壮”数千，“置弓刀鼓板”，号“九龙军”，抚安乡里，屡退乱军，朝廷以陈岩守土有功，于黄连镇设“义宁军”，封陈岩为镇将，“置鼓角，赐牌印”，希望他再接再励，“剪除余寇”。乾符六年（879）春，黄巢军攻福州，福建观察使韦岫“败而逃”，将福州拱手相让。新任观察使郑镒对陈岩“夙慕英风，累咨赞画”，遂奏请朝廷升其为都团练副使兼判清源军，饲机收复福州。一个月后，志不在闽的黄巢拔队南行，转道广州，陈岩兵不血刃进入福州。中和四年（884），泉州左厢都虞侯李连叛，攻打福州，为陈岩所败，时郑镒庸弱无能，陈岩遂迫其离职，对外称郑镒“三发疏章，告疾北归”，并“表岩自代”。
中和四年（884）十二月
朝廷依郑镒所“请”
任命陈岩为福建观察使
与此同时
民间也传出了与他有关的谶语
使他的上位仿佛天授
据说，晋太康年间开挖子城时，在城南的河道里曾挖出一块巨石，上写“五百年，城移东南。本地合出连帅”，连帅即“廉帅”，是唐代对观察使的别称，有人说此谶应于郑镒，住在黄巷的大儒黄璞则认为：“陈岩，闽人，为廉帅之应。”民国时，泉山堂有幅楹联，下联是“萃乌于屏襟山带河灵气，有陈连帅五百年应运而生”，“乌于屏”指的是福州三山，“陈连帅五百年”说的便是此谶。
于是，应运而生的陈岩如愿以偿，成了福建观察使衙门的新主人。据《三山志》记载，福建观察使衙门即子城的晋安郡衙门，之后“为刺史，加都督，进节钺，改廉帅，皆号会府。自陈至唐三百余年间，创立营筑，往往易庳陋为高广，更坏复葺，亡所纪载”，具体位置就在今天的泉山。因陈岩以武将出镇福建，故称此地为“建牙处”，民国二十年（1931），陈培锟为《泉山沿革纪略》写诗，曰：“地诧建牙鸣鼓角，事成过眼录云烟。”
陈岩虽以兵变上位，却非蛮夫，他上任后，“威以肃众，宽以抚民”，不但修复了子城残破的城垣，还重建了战争中被焚毁的学校、公府。他在任八年，举贤任能，安民水火，连黄巢也为之“灭炬”的黄璞，也在《陈府君（岩）墓志铭》中赞他“卖刀佩犊，再扬龚遂之风；左诵右弦，大阐文翁之化”，朝廷以其政绩可观，先后加授他为工部尚书、兵部尚书、右仆射、左仆射、司空和检校司徒兼御史大夫等衔。
光启二年（886），从河南入闽的王潮、王审知攻下泉州，陈岩见王氏据泉已成事实，于是表请王潮为泉州刺史。大顺二年（891），陈岩病重，派遣使者召见王潮，欲授之以军政大权，可惜，王潮未至，陈岩就于景福元年（892）正月廿九日逝世，年44岁。其妻钱塘范氏，“出自令门，妇于华族”，陈岩称其为“贤内助”，她有个弟弟叫范晖，任护闽都将，因不满陈岩传位外人，乃自称留后，拒迎王潮。
王潮有陈岩遗命，师出有名，便派从弟王彦复、胞弟王审知率军攻打福州。景福二年（893），福州城中食尽，范晖被擒斩，王潮大获全胜，入主福州。因感念陈岩知遇之恩，王潮“素服临葬”，亲自主持陈岩葬礼，墓在闽县敦业乡太平里（今福州北门外），圹内王侯制度，其宏丽可知。时民间流传着“潮水来，岩头没”的谣言，果然，王潮来了，陈岩死了，谣言成了谶言。
若干年后，闽人因陈岩“戢难之大略，镇俗之宏功”，封其为“协惠将军”，并在泉山建将军庙以祀，春秋两祭，久而不替。又因陈岩卒于拗九，里人还于“拗九节”举行社祭，历久不渝。民国时，福建省高等法院院长刘通为供奉陈岩的义宁亭题联，联中有“拗九馨香近未湮”一句，引用的就是这个典故。
民国二十年（1931），闽侯县古迹古物保存会重建泉山胜迹，由福建省教育厅厅长程时煃勒“唐陈将军岩建牙处”八字于七曲，并在题刻附近建“义宁亭”，供陈岩将军遗像，亭额为海军上将杨树庄所书，亭侧除了刘通的楹联外，还有福建省代省长郑宝菁的对联：“九龙壁垒余陈迹；五虎屏藩壮大观”。
编辑 刘亦洪
中共福州市鼓楼区委宣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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