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已经是几十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还只有十三四岁。
一天放学后,正准备去洗菜烧晚饭,就见丰收急急忙忙地赶过来:“金来!你不是说哪个地方有很多鱼吗?”
“是的,我前天去菜园摘黄瓜,路过那里看见有很多鱼。”
“那我们去抓吧。”他很有兴趣地说。
“好吧。要带什么工具吗?”我答应着,就这样把烧晚饭的事早丢到一边去了。
“带一只粪箕和一个小桶就够了。”
“哦,知道了。”
临走时,我特意带上几片锅巴,沾上椒酱,送他两片,边走边吃,一路兴高采烈。
丰收是我前村的小伙伴,在学校都是最好的朋友,无事不来,无话不谈。在他的村前有一条清水河,河里有好多五颜六色的各种大小鱼虾出没,他时常带着我们去抓。他可是抓鱼的高手,一条青竹竿在他的手中,上下左右使弄得非常熟练,只要看见一群鱼在活动,就少不了有几条鱼,被他拿下,尽管鱼在水中相当的敏捷,也玩不过这位捕捉能手。
我们兴致勃勃的来到地点,这是在一座大水塘的闸口下面的深水宕里,闸口是用鹅卵石垒起来的,四面水草丛生,潭底泥浆深厚,再加上闸口上活水奔流。
丰收站在埂上,望着这情景,似乎有些为难。他抓了抓脑壳:“这里有鱼是肯定的,但是不太好抓呀!”
我说:“你来还不行吗?”他皱了皱眉头,大叫一声:“行!先把它引出来。”只见他把手中剩下的锅巴往水中一扔,锅巴慢慢的沉入水底,我和他悄悄的等待。果然,一会工夫就有小鱼出没,来回游动。
“有鱼来了。”我说。
他用手势示意不要说话。
他脱下全身的衣服,只留一个小裤衩,慢慢蹲下去,水很深,淹没了他的身体,只留下一个小脑袋还外面。他侧着身子双手在水下划动着:“这里面肯定有鱼。”整个水潭随着他的划动而荡起浪花。
“你把上面的活水堵住,再把出水口开大,有鱼,跑不了。”他很有把握地对我说。
我看着闸口发呆:“拿什堵啊?”他见我没办法,赶忙赶过来,四周看了看,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一堆柴草,就上去一把抱过来,压在闸口上:“搬些石头过来,压紧压牢就行了。”他吩咐我说。我按照他的做法,闸口水总算堵住了,没有活水进来,再把出水口开大,这样水潭里的水就越来越少了。
“再怎么办?”我问。
“看我的。”他找一根小棍棒,又一次再下到水中,在水里乱捣乱动起来。
水潭虽深,但面积不大,出水口又被我们开得很大,就这样水很快就减去了很多。他的身体露出水面,红色的小裤衩在水浪中不停地摆动,很是好看,就像一个系着红带子的葫芦娃。
他在水里不停的捉弄着什么,耳朵紧贴着水面,似乎能听出什么声音,又好像发现了什么,突然大叫一声:“哎呦!什么东西咬住我了。”他飞快的抽回手,果真有一小怪物咬他的手,仔细一看,是只螃蟹。
“这个鬼东西,夹着我好疼啊。”
他想把它拿下,可是就是拿不下,两只大钳子夹得很紧。
“我来帮你。”我一把逮住螃蟹往下拽,一不小心我的手又被那个小精灵夹住了,这可怎么好?
他说:“别怕,这算什么。”他的手虽然被螃蟹夹了个口子,鲜血直流,但他毫不畏惧,直接抓住螃蟹狠狠地一拽,愤愤的丢进桶里:“带回家,烧了吃,很香!”
“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带回去烧了吃,我保证香。”
他在水里清洗着手上的伤口,鲜血还在缓缓的流出,一边在小裤衩上插着一边骂着:“这个鬼东西,好厉害!”
“疼吗?”
“没什么。”他轻松地说。这时候潭里的水所剩无几,好抓鱼了。
他又一次下水,用小棍棒上下搅个不停,甚至于每个石头缝都不放过。本来很清澈的潭水,一会儿工夫就被搅得浑浊不清看不见鱼的影子。
“怎么没见到鱼呢?”我有些着急了。
“你下来,我们一起干。”他招呼着:“你把粪箕在出水口接着,我从里面往外赶。”就这样,他一根小棍棒左右开工,来回抖动直赶到出口的粪箕里。我拎起粪箕一看,果然有一些草虫鱼虾之类小水物。
“这是什么?扫兴。”他把那些小水物一下抛得很远,显得很不开心。
潭里的水越来越少,水底的乱石和泥沙基本上都露出来,他这下可来劲了,小棍棒好像不停地捣动,不放过每个角落。突然就在小棍棒的不远处,出现了小鱼的蹦跶。
“有鱼。”我欣喜起来。
“你把粪箕插下去,放稳。”
我把粪箕插在他的前边,等着惊喜。
他丢开小棍棒,两手顺着乱石水草的边缘直接撸向我的身边,直向粪箕口:“拎起来。”
我一用力拎起,哎呀!我的妈呀!我一下子没站稳竟然倒了下去,浑身上下泥水湿透,真像一只落水狗。手中的粪箕也丢向一边了。
“你真没用!”他一边拉起倒在水里的我,一边埋怨着。
我爬起来脱光衣服,也和他一样,小裤衩。
他拾起被抛向一边的粪箕,哪里还有什么鱼儿,空空如也。他很失望,啧啧嘴唇,拍了拍手,似乎真地感到有些无可奈何了。
我知道,他是在责怪我,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我拿起小粪箕,再一次堵上流水出口处:“来,别泄气,我就不怕没有鱼,你稳住,我来赶。”
“好,你可要稳住了。”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拿起小木棍,从草丛到石壁,很仔细的捣着每个角落,直到粪箕口边。他很有兴趣地往起一拎,哎呀,好多鱼!真的好多鱼,有大鱼,小鱼,还有泥鳅……特别让我们感到高兴的是还有两条红彤彤的小红鲤。
我们两哈哈哈一阵大笑,把鱼儿一咕噜地倒进小桶里,真是喜出望外,手拉着手,相互跳跃着。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只剩下一片暮色的余光。他突然惊慌起来:“伊呀!我的牛还在河滩上。”
“啊!赶快去找”。我也为他急了。
“鱼,你先拿回去,放在那里,明天再说,我先去找牛。”他什么也不顾的跑走了。
我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倍感交集,这就是我的好朋友!
我双手拎着装着各种小鱼儿的小桶和一只湿漉漉的粪箕,急匆匆地往回走。但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这才想起晚饭还没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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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编辑:孙捷
终审:王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