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诸子,无论主张有为无为、人胜天还是天胜人,在长寿养生术方面,几乎无一例外地主张清心寡欲、以静养为主。静养也就是养人的神,重神主静论者认为:神是生命的主宰,“形恃神以立,神须形以存”神依赖于形体而存在,但神又是形体、生命活动得以进行的根据和生命活动的主宰;“虽神由精气而生,然所以统驭精气而为运用之主者,则又在吾心之神。”;“神凝则气聚,神散则气消。若宝惜精气而不知存神,是茹其华而妄其根矣。”
首先提倡这一思想的是道家,老子认为:“静为躁君”所以他主张“致虚极,守静笃。”庄子则形象地说:“水静犹明,而况精神。”所以他主张静以养神”道家认为,静乃生命的本源,静笃才能使精神潜藏内守,否则就会导致精神散逸消亡。《淮南子•原道训》也认为“夫精神气志者,静而日充者以壮,躁而日耗者以老。”在这些认识的基础上,静养论者形成了一系列抱神守静的长寿养生办法。譬如“见素抱朴,少私寡欲”、“调摄情志”、“抱神守一”等等。这些思想虽然肇始于老庄,但后世儒道医佛各家长寿养生也都偏重于静神。尽管各家对于静和神的理解不尽一致,但在主张少私寡欲、去除声色美味之害,节制喜怒哀乐之情和以平和中正为度等基本问题上,看法却基本一致。因此,抱神守静的主张和实践在中国古代长寿文化中影响极为深远。不过,需要指出的是,这里的静并不是绝对的静止不动,而是指法天道的自然无为,顺应自然。所以明代李梃说:“若不识‘尽天年度百岁乃去’机括,虽终日闭目,只是一团私意,静亦动也。若识透天年百岁之有限节度,则事事循理自然,不贪不躁不妄,斯可以却病而尽天年矣。”
在先秦诸子时代,民间那种通过导引养形之人是不被看重的。在“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和“争于力”的社会风气下,以静养为主、清心寡欲的长寿养生思潮却占了上风,这是一个颇耐人寻味的有趣现象。但是尽管节欲守静之论风靡神州两千多年,为中华长寿文化抹上了凝重的基调,但在这股凝重而素朴的色彩中,我们仍不难看到运动中的形体所发出的生命之光。《吕氏春秋》基于它对天道的独特认识,独树一帜地提出了“动”以养生的论点,第一次把这些养形之人的实践上升到了理论高度,这是它对古代长寿健身思想的卓越贡献。
《吕氏春秋》认为:“阴阳变化,一上一下,合而成章,浑浑沌沌,离则复合,合则复留,是谓天常。”阴阳处于永恒的运动之中,这是天道运行的常规。“日月星辰,或疾或徐,日、月不同,以尽其行;四时代兴,或暑或寒,或短或长,或柔或刚。”自然界也处于永恒而有规律的变动之中。因此,生命体也处于不断的新陈代谢之中:正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动也。形、气亦然。形不动则精不流,精不流则气郁。”基于这些理论,《吕氏春秋》把适当运动、促进气的新陈代谢作为养生长寿之本。但是这里的动并不是盲目地乱动,而是合于养生原则的动。被用于运动形体以养生长寿的方法主要可以分为小劳、导引、按摩和舞蹈几类。
人体工程学认为,动养与静养,二者必须兼顾,不可偏废,这才是真正的养生之道。就养生学的范畴而言,动养,就是养人的形,形自然是指形体,包括了人体的皮肉、筋骨、脉络、脏腑及充盈其间的精血,它是人体生命活动的物质外壳;静养,就是养人的神,神是指人体的精神思维活动,包括了精神、意识、思维活动,它是人体生命活动的内在主宰。形神之间的关系,恰如魏晋时著名养生家嵇康所言:“形恃神以立,神须形以存。”形体与精神之间存在着一种相互制约、互为依存的密切关系:一方面,形的存灭决定了神的存灭,神只能即形成存,决不能离形而生,神的生机旺盛只能建立在形体健康的基础之上,所以欲养神必先养形,用《黄帝内经》的话来说,就叫做“形体不敝,精神不散”;另一方面,神的健康与否,也直接影响形体的盛衰存亡,欲康健形体必须重视养神,否则“精神内伤,身必败亡。”只有以天人合一之道观察自身,对形神关系、身心结构、生命本原有自家独特的解释,强调“形与神俱,不可分离”,养生既要养神也要全形,二者不可偏废,只有这样,才能实现与天同寿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