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得知张淑媛触柱昏迷一事后,心中很不安,为什么会这样?
她上次已经安抚过张淑媛,还给她送去昭帝的玉佩,就是为了阻止她黑化,兰贵嫔到底那根筋搭错了非得去刺激她。
这下好了,从小跟随张淑媛一起长大的侍女霜儿死了,她腹中的孩子估计也悬。
原著中皇贵妃以为张淑媛给皇帝戴了绿帽,然后一碗打胎药下去直接把张淑媛的孩子打掉,她的侍女霜儿为了保护她被小茶一砖头拍死。
远在充州的张家族人闻此噩耗,主动把找到的新玉脉交给北漠,然后借助北漠的兵力占据了充州城,大量囤积兵器,驯养战马举族叛国。
这事真是越来越棘手了,兰贵嫔的行为不是皇贵妃指使的,可张淑媛肯定连皇贵妃也恨上了。
虽然杨延昭经常不做人,但是他和皇贵妃之前的感情还是很好磕的。兰贵嫔你真是个平平无奇闯祸小天才,惯会给皇贵妃拉仇恨。
“阿蛮备轿,咱们去张淑媛宫中瞧瞧。”
“是娘娘。”
凝香刚坐进轿子,阿蛮刚好从库房取完人参出来。
张淑媛受伤,他们去探望总不能空着手。
两只野山参,一只鹿茸都是大补之物,并不算名贵也不算寒碜,阿蛮的这份礼物这时候送去很得益。
凝香抛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吩咐太监们起轿。
太监们的步伐统一,轿子走得四平八稳,凝香打起轿帘往外看,路上有许多小太监和宫女探头探脑的往张淑媛寝宫的方向张望,大约是其他妃嫔派来打探消息的。
太监们抬着轿子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然后在门口停下,阿蛮喊道:“落。”
太监们动作整齐压低膝盖落轿,随后领头的太监放下轿门,阿蛮掀开轿门从里面走出来。
门口的太监朝里边喊:“宸妃娘娘到。”
宫里伺候的太监和宫女纷纷跪在地上,御医们也从房内出来参拜。
“免礼,都起来吧。”
一个年长的宫女衣着整齐,腰间挂着一枚璎珞绿丝绦,她接过阿蛮手中的礼品,检查一番后登记在薄子上,另一个大宫女请凝香进去如坐。
这些两个宫女行为举止颇有章法,看起来像是御前伺候过的人,大约昭帝体恤张淑媛死了忠仆无人可用,所以拨了两个人给她。
“娘娘您是一宫正妃,就算是歇脚也该到正殿,这些人怎么把您领到偏殿来。”
“不妨事,本宫稍坐一会儿就走。”
先前领路的宫女道:“宸妃娘娘见谅,并非奴婢们怠慢,而是正殿这会儿还在打扫。”
阿蛮缩缩脖子,低声道:“原来霜儿死在正殿,张淑媛一个人住在这儿怕是会睹物思人?”
凝香没有说话, 偏殿的门敞开着,她看见太监们拿着抹布端着水盆走进去,然后跪在地上用力洗地。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被洗掉了,就好像从未存在过。
言庭来给凝香回话,凝香问他:“张淑媛的孩子能保住吗?”
言庭摇摇头:“不好说,也许保得住,也许保不住。你也知道现在的治疗条件有限,许多药物都缺。”
“光是缝合她额头上的伤口就耗费了许多功夫。”
“皇上是什么态度?”
“皇上暗示沈寻保大不保小。”
凝香注视着言庭的眼睛问道:“若不用顾及皇上的想法,你有把握保住她的孩子对吗?”
沈寻轻轻点头。
“言庭拜托你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不然张家就要通敌叛国了。”
言庭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可救人是医者的职能,凝香和她的想法一致这就够了,其余的不用多问也不必问,因为他信任她说的话。
“宸妃娘娘待会儿还请你想个法子,把沈寻和曹御医支开。”
“你只管救人,其他的交给我。”
言庭回完话后,继续救助张淑媛。
凝香朝着阿蛮招手,“阿蛮待会儿你去找德妃,就说……”
阿蛮跑去钟粹宫传话的时候,德妃正抱着一个大罐子吨吨吨喝水。
自从她从凝香那儿花钱买来生子药水后,一直抱着喝。
“娘娘,阿蛮公公求见。”
德妃打了个饱嗝:“嗝……让他进来。”
阿蛮进来后看了看殿中伺候的人,德妃立刻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阿蛮开门见山道:“德妃娘娘,我家娘娘要送个孩子给你。”
德妃霍地站起来:“什么,难道宸妃也怀上了?本宫日日都喝水怎么怀不上,是不是喝得不够多。”
阿蛮汗颜,德妃娘娘喝得太多了,水进脑袋把智慧淹死了。
“宸妃娘娘没有怀孕,而是张淑媛愿意把孩子送给您抚养。”
德妃笑呵呵往外走:“那感情好,事不宜迟,赶紧过去守着,以免被人捷足先登。”
德妃一到,凝香就以大皇子腹痛为由把御医们都支走。
张淑媛此时已经醒了,言庭把皇上不愿意留下她腹中孩子的事告诉张淑媛,张淑媛举目无亲值得求助凝香。
凝香提议等她的孩子生下来后,可以送给德妃抚养,孩子若是记在德妃名下,皇上要是作妖,也有德妃和他周旋。
“张淑媛此事须得两厢情愿,你若下定决心,待会儿德妃进来,你可得好好和她说。”
“宸妃娘娘臣妾知道,您此举是想借助德妃的力量保全臣妾的孩子,可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惹皇上不喜,若他顺利出生皇上还不知道怎么厌弃他呢。”
“皇上之前还说要把我的孩子送去北漠当质子。”
张淑媛抽抽嗒嗒哭起来,德妃猛地推开门,拉着她的手劝她生下孩子:“孕中不能哭,不然以后老了眼睛会瞎,本宫盼星星盼月亮想盼一个孩子还盼不到,你怀着他这么久怎么狠心不要他。”
“你摸摸看,他在你肚子动呢。”
德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番劝解后张淑媛终于肯生下孩子。
德妃连夜卷铺盖带人,把张淑媛搬去了钟粹宫。
阿蛮长大嘴巴,“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德妃看着不靠谱,实际上真遇上事的时候,她的动作最为迅速。
贤妃坐着轿子来抢人,进门一看四周空荡荡的,“德妃动作这么快,本宫还说等张淑媛的孩子生出来,把养在长信宫教他打马吊呢。”
凝香笑道:“贤妃娘娘你来晚一步。”
贤妃一脸遗憾,“本宫早就收到消息,就想着胡一把再过来,哎,失算,失算。”
德妃喜不自胜,一千两真买来孩子,这下她也是有孩子傍身的一宫正妃了。
昭帝训了德妃好几次,德妃充耳不闻,执意要护着张淑媛和她的孩子。
多年后昭帝被重兵围困,正是这个他最瞧不起的四皇子抢了他的披风和座驾,孤军策马引开追兵,他才得以脱困。
这些当然都是后话,此时嘉禾国还没有暴雷,昭帝还有作死的资格。
脚步声匆匆,一个年长的宫女一脸急色行至御书房外,她取出手中的一块圆形的玉扣给轩总管看,只见玉扣上刻着两个蝇头小字“般若”。
轩总管打起帘子,恭请般若姑姑进去。
这些手持玉扣的大宫女全是当时太上皇留给皇上的人,她们分布于后宫各个角落,是皇上观察后宫的眼睛。
昭帝从昏黄的灯盏前抬起眼睛,声音慵懒。
“进来。”
般若行礼后表明来意:“皇上宸妃娘娘她……”
“宸妃怎么了,是不是又给朕惹事了?”
“宸娘娘说服德妃给张淑媛保胎,如今张淑媛已经搬到钟粹宫去了。”
“胡闹,朕说了要让张淑媛禁足,德妃把她带走算怎么回事。”
般若没有说话,双手交叠于小腹前规规矩矩站着。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若有其他情况及时来报。”
般若站在原地没动,昭帝问道:“还有何事?”
“傍晚时分雅塔见过兰贵嫔。”
“提起兰贵嫔朕就头疼,若非她故意找事,今日这番事故根本不会发生。”
“你先下去吧,朕心中有数。”
般若弯着腰弓身退了出去。
昭帝坐在案前苦思,他之所以不想让张淑媛生下孩子,一则是因为太上皇留下的祖训,二则是当时张淑媛情况危急,倘或舍母保子或恐惹怒张家。
张家族人此时在充州,他的本意是想把张家人逼到绝境迫使他们去找玉脉,可充州地处北漠,若是张家人要反……
不可能,张家不能反,他是天子没有人能违抗他的命令。
昭帝蹙眉沉思,心中不停盘算着。
如今宫中局势变了,良妃和淑妃有自己的孩子,贤妃和德妃也将迎来自己的养子。
宸妃做事又没有章法,静贵妃和雅塔也掀不起大风大浪,后宫不能不平静,但也不能太过平静。
长瀛是他炼制的刀,而大皇子就是长瀛的磨刀石。上位之路若走得太多舒坦,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至于张淑媛的孩子,只要他不给长瀛使绊子,也可留他一条命。
被定位成磨刀石的大皇子呆坐在原地,他身旁放着一只大木盆,木盆中有一只刚死的鱼。
凝香抱着三公主站在他身边陪着他,这小子从小就有着一颗慈悲心,见不得死亡,当初死了一只蜘蛛他哭了好几天,这会儿死了一条鱼,他非得守着它,不许任何靠近也不许凝香让人收走这条死鱼。
阿蛮有些担忧:“娘娘大皇子除了吃饭睡觉,一直在这儿守着,会不会有事?”
“让他在这儿多呆会儿吧,这孩子佛性重。”
阿蛮惊呼:“我以后再也不在大皇子跟前念佛经了。”
“瑾儿,母妃带你去看小马。”
大皇子摇头。
“我们去放风筝。”
大皇子依旧摇头。
生在帝王家却长着一副慈悲心肠,真是造化弄人,昭帝杀伐果断好大喜功,瑾儿如此期期艾艾少不得要被昭帝厌恶。
凝辉堂门外有个小宫女飞快跑过,随后在兰贵嫔宫门口停下。
“怎么样,凝辉堂人多吗,方不方便下手。”
小宫女道:“宸妃娘娘寸步不离大皇子和三公主,而且阿蛮也在,怕是不好成事。”
兰贵嫔心中飞快算计着。
小宫女问道:“贵嫔娘娘是想去拜访宸妃娘娘吗?”
兰贵嫔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小翠,你小时候有没有发生过有趣的事?”
“奴婢小时候丢泥团玩儿,砸坏了窗户,担心被爹娘责罚只好躲在草垛里,后来爹娘找到我却并没有奴婢,过了好久奴婢才知道原来家中幼弟贪玩把房子给点了,他也算代奴婢受过。”
兰贵嫔拔下头上一根银簪送给小翠:“赏你的,拿着玩去。”
小翠走后,兰贵嫔细细琢磨。
小翠的童年经历和雅塔告诉她的道理不谋而合。
如今她惹出祸事须得有人带她受过,最好是有人能把天捅破,这样皇上就不会揪着她这点小错。
好端端的谁愿意去捅破天呢,兰贵嫔心中有了人选。
长信宫只留有叶宝林一人,贤妃带着珍嫔和吴淑仪去钟粹宫看热闹了。
叶宝林坐在一团盛开的月季怀花前,手中绣着一副肚兜,看尺寸和配色应当是为她腹中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
兰贵嫔穿戴一新,来探望叶宝林。
“兰贵嫔娘娘造访,臣妾深感荣幸。”
兰贵嫔看了看她圆圆的肚子赞叹道:“叶宝林你的怀相真好看,可见你的孩子是个可人的。”
叶宝林陪笑,“兰贵嫔娘娘请喝茶。”
兰贵嫔压低声音道:“叶宝林你可得当心呐。”
“当心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张淑媛给人害了。若非德妃娘娘做主她这一胎根本保不住,她的宫女霜儿也死了,你是没瞧见张淑媛脑袋上的那个血窟窿,啧啧,深可见骨,差一点就一尸两命了,本宫前来是想提醒你,要留心自个人的安危。”
昭帝封锁了消息,宫中除沈寻,言庭,宸妃,德妃以及兰贵嫔,没人知道张淑媛为何命悬一线。
叶宝林手中的针一抖,活生生扎破手指,好在肚兜是红色兰贵嫔没发现她的异样。
“好端端地,兰贵嫔怎么说起这个。”叶宝林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内心溃不成军。
“你附耳过来。”
叶宝林微微侧身,兰贵嫔伸出手挡住嘴,轻声道:“太上皇留下口谕,妃位以下女子不可孕育皇嗣,张淑媛此番遭难乃皇上授意。”
叶宝林挺直的腰背一下子失去支撑,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无力靠在椅子上。
张淑媛尚且如此,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你赶紧想个办法先拖延拖延时间,你的怀相好,腹中孩子知道疼你,你也应该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叶宝林问道:“皇上从不插手后宫之事,张淑媛的事是谁做的。”
兰贵嫔不假思索回答:“谁知道呢,总之不可能是皇贵妃……”
话说到一半她急忙捂住嘴,然后装成惊慌失措的样子,匆匆告辞离开。
“叶宝林,你先歇着吧,本宫要去尚工局挑首饰,你身子重不必送。”
叶宝林攥紧手中的肚兜,心中百转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