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的冬天,你别想轻易能见到一场雪!更别说见到像小时候那样的雪了。到了这个年纪,尤其怀念儿时的那些下雪天。
那时候,住在有爸妈的窑洞里,窗户用厚厚的木板挡着,隔住了外面的寒冷,也把一家人的温暖隔在了窑内。
曾记得也是这个季节,清早被喜鹊喳喳喳的叫了起来,没听到雪落的声音,却听到了妈妈扫雪的声音。原来,调皮的雪花儿,偷偷的趁着黑夜,早已悄悄的落在了院里的树枝上、院墙上、农具上 和泥土院落里,整个世界一片银白。
“她婶子!你已经担回水了?”
“呀!他伯伯,你把粪担到地里去都回来了?”
“懒怂!快起来担水去,我要做饭!”
“呀呀好大的雪啊哈哈……”
此起彼伏的声音,装满了小小的村落。鸡叫声、 狗吠声 、牛羊骡马的叫声,在这炊烟袅袅银装素裹的清晨里,是一张张铭刻在记忆里的画卷。
下雪天,是孩子们的乐园。趁大人们去地里干活了,三哥披上爸爸的大褂子,手拿着木棍,光着脚丫在雪地里变成了威风凛凛的杨子荣。
我们一群小孩子们,学着电影里的动作,爬在雪地里匍匐前进,大家都争着要当新四军,当少剑波,谁也不当座山雕和土匪。
团个雪球,在雪地里追逐着打雪仗。我砸到你头上,你扔到我身上,她塞进你的后脖子里。谁也不气,谁也不恼。揉揉冻红的脸蛋儿,擦擦流下来的鼻涕虫儿,捡起雪球再看准目标扔过去。
那时候的雪多白多纯洁啊!爬在上面,用舌头舔一口,冰冰凉凉的好像还有点儿甜。树枝上,石缝里挂下来晶莹剔透的冰凌子,扳下来放进嘴里嘎嘣脆!
小孩子们玩起来没完没了,都忘记了大人出门时吩咐过的话儿。碗也没洗,鸡呀猪啊也没给喂食,炕也没烧,也没把扫起的雪堆儿担到田地里去。
大人们回来了,看到吩咐的活儿没干,还脏了衣服湿了鞋子。那可是一个晚上一个晚上,熬夜在煤油灯下打着盹儿,一针一线缝成的衣服鞋子啊!往往是母亲撩下手里的农具,二话不说就抓起炕上的笤帚疙瘩、门后的顶门棒,挨打肯定是在所难免的。噼哩啪啦的一顿打,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也不疼。完了该干啥干啥,大人小孩都不记仇,留在记忆里的,永远都是快乐的童年。
大概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季节,或许是比这更晚的寒假吧?长成少男少女的我们,突然就迷上了《西游记》。每天晚上不管多冷,不管雪有多大,哥哥姐姐带着我和弟弟,踩着嘎吱嘎吱的雪路,去村里唯一有电视的村队部去看。
时隔多年,每当听到《西游记》那噔噔噔噔噔噔噔噔的前奏曲,我都会热血沸腾、神情亢奋!仿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青春年少的时代。那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冬夜,一大群人站在大队部院子里,身上披着雪花,眼睛紧盯着屋檐下窗台上20寸的电视机,全身心的跟着孙悟空师兄弟们一路坎坷前行的场景,永远被留在了梦境记忆的岁月里。
也是在那个若干年前,在“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一个天放晴的早上,二十多岁的我穿着红棉袄,顶着红盖头,懵懵懂懂稀里糊涂的离开娘家。在去往婆家的大门口,车子停下来,由于看不到路,也由于这白雪的掩盖,我便一脚踩进了大门口的灰堆里去了。
从此,我便踏上了一条漫漫的灰色路……
今天是12月10日,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正在人间和阴间的十字路口,艰难的徘徊。其实好多人和我一样都经历了这样的至暗时刻,有些人甚至比我还惨几十万倍!
还是这样的天气,还是这个城市,可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似的。像一阵风,一场雨,一片迷朦的雾,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一样!
逃过一劫后活下来的这一年,感觉七魂八魄还被阎王爷捏在手里。以前健康好动的身体,总是感觉软软绵绵提不起精气神儿!身上的每个零件也都处于废弃的状态。
也是劫后余生的这一年,才明白了许多歪理邪说!往后余生,再也不想活在别人的嘴里、眼睛里、想像里、期望里。更不想取悦谁、逢迎谁、迁就谁、巴结谁,就想要活在自己的需要和感受中!
不管完美还是缺陷,无论幸福还是痛苦 ,人生的路,稀里糊涂的都过了大半辈子。就像这个季节,不管下不下雪,始终改变不了它都是冬天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