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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三年的那场严打,迥然回荡在历史天空的一阵阵枪响过后,那从枪管里散发出来的硫磺味儿依然令我鼻翼翕动,那清脆凄厉声还依然冲撞着我的耳膜。
那熟悉的场景,熟知的人物每每酒逢知己便老生常谈后心情沉重,不时灌一口烈酒为他们所犯“罪行”不齿,为他们的青春断送扼腕。
图:后排左一为朱国华,戴海军帽的为朱全华,左二为朱和平。前排右一为国华母亲赵力平今天的国人可能有所不知,1983年9月,那个秋雨绵绵的季节,朱老总年仅25岁的亲孙子朱国华,被天津市高级人民法院以“流氓罪”终审判处死刑,押赴刑场执行枪决。其实天津人思维里的刑场,是位于水上公园后门一个叫九岛的地方,不远处是我们部队271医院和天津政法干部学院。但因领刑人数众多,枪毙朱国华等82名死囚的行刑地便选在我们部队(我曾经天天站岗放哨打靶射击的地方)东局子靶场。除朱国华外,被警方认定为朱国华集团的主犯,我熟悉的几个干部子弟(有的还是战友),也同时被验明正身就地枪决或遣送新疆服刑。朱国华是朱德唯一的儿子朱琦(朱德和原配夫人肖菊芳所生,肖菊芳生下朱琦不到四个月因病去世)和赵力平(朱琦和赵力平共育四子一女,即:朱援朝、朱和平、朱全华、朱新华、朱国华)的最小儿子。八十年代初,朱国华大学毕业,在天津铁路部门工作,又是朱老总的亲孙子,很有地位,人长的一般但很讨女孩子们的喜欢。许多崇拜他的女孩子都主动献身于他。他的家在天津五大道的睦南道,离我家不远,是一栋英格兰式的二层洋楼的二楼,楼下住的是一名军队干部。楼对面是睦南公园,透过二楼枝藤环抱的窗户外眺,公园景致尽收眼底。当然园内谈恋爱的或有些姿色的女孩儿便成了这些五大道子弟猎捕之物。国华和这些子弟们常在家中用望远镜窥视后锁定目标,然后约上楼来,吃喝玩耍,打扑克以脱衣为输赢。那个年代,干部子弟是众多女孩子择偶的标准和崇拜的对象,这些身穿将校呢,足蹬三接头,张嘴“你丫的”,闭口北京腔儿的红孩子们,实在嚣的狂妄,总司令的孙子自然是众中之重的领袖人物。一般女孩儿想套磁没门儿。他家小楼的右邻是原武汉军区政委肖思明将军寓所,天津市委书记、天津警备区原司令员王一宅院。左邻是全国政协副主席周叔弢的小楼,依次是原天津市委副书记谷云亭西式别墅,国民党邯郸起义将领、原河北省副省长高树勋官邸和民国总统曹锟的大宅门。图:20军军长熊应堂一家及膝下两个逆子熊子平、熊北平1983年“严打”,随着朱国华落网,五大道不少军地干部子弟也悉数归案,通通被关押在市局看守所,手铐脚镣伺候。一时间,宁静的英租界,这个被津城百姓称之为“高干住宅区”的五大道,警车呼啸,心存鹅杂鸡碎所谓“作风问题”的大小子弟们人人自危。以现在社会之开放程度及腐败乱象,朱国华等犯罪事实根本不算什么,跳贴面舞,接吻拥抱,男女相爱发生了性关系,都是些青春期男女应有的冲动,用现在时髦的话讲就是一个泡妞或“一夜情”罢了,最多也就是个劳教,拘留,罚款。但在那个年代非同小可,上海毙了市委原宣传部老部长的公子陈小蒙和中央委员、市委书记胡立教的儿子胡晓阳。杭州毙了浙江省委书记、20军军长熊应堂将军的儿子熊子平、熊北平。朱国华死刑也就板上钉钉了。一时间,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图:朱德元帅与家人及工作人员在中南海家中,康克清怀抱者为朱国华其实,康克清惟一接到的是有关部门转来的一份记录电话,向她通报情况。她的态度很明确:“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康克清从未介入此事,也没有任何领导人找她谈过话。凡事依靠组织,这是她一贯的思想。康克清曾对跟随她多年的老秘书说:“朱德同志生前有过嘱咐:‘如果孩子不争气,犯了错误,出了问题,你也不用生气,党有党纪,国有国法。子孙不争气,你可以登报与他们脱离关系。’”对于社会上的种种传说和流言,康克清未予理睬,她说:“当务之急是要做好他母亲的思想工作,使她能认清现实,尊重法律,并从中吸取教训。”就在朱老总的小孙子被执行死刑的次日,康克清外出参加重要活动。行车途中,她平静地对司机说:“刘师傅,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的孙子犯了罪,昨天给枪毙了。”刘说:“我也听说了,但没敢问您。”稍后,司机又谨慎地问:“听专车司机们说,您在判决书上签过字?”其实,天津市高级人民法院对朱德的亲孙子终审后,没有当庭宣判,审判委员会的意见是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天津市委将是否判他死刑的请示报告递到邓小平手里,邓小平没有批,指示把请示文件拿给康克清,一切请她决定,最后康克清批复:“同意死刑。”朱德的孙子被处决之后,有一次,康克清在饭桌上对孙子们发火:“你们出了问题,不是个人的事,是在折腾你爷爷!爷爷有话在先,你们如果不争气,做了违法的事,要我登报声明,与你们断绝关系!”行刑是在那年树叶还没有泛黄飘落的初秋如期执行。我们平时射击训练的场地成了他们的葬身之地。82名死囚在市中心的人民体育馆宣判后由我部队官兵和市局警察机枪刺刀的严密监押下,乘军用卡车送达靶场。死囚们分批在指定位置跪下,一排枪声过后倒下一片,另一排枪声又迥然炸响。我不知道朱国华是在第几排见得阎王,因为我不敢面对,只是在足够远的靶场一隅,听着震耳欲聋的枪声在旷野中回荡。我在总政文工团工作的一位女朋友的二哥(我小弟部队的战友)长的高大英俊,白白净净。他的父亲是13岁挑着担子参加了两万五千里长征的红小鬼,是我在市府工作的老领导。严打中作为朱国华集团首要分子,也在这次枪声中灰飞烟灭。还有一个当警察的朋友,(一次,我们俩在干部俱乐部因玩台球还干过架)他的父亲算不上高干。由于和国华瞎参乎,并介绍社会上的女青年来鬼混也同时被子弹击穿了脑袋。“朱国华不爱说,不怎么出去,他喜欢画图,制作写字台、单人床,像个‘小木匠’。家里也不像人传的那样,地上有地毯,桌上有电视机,都没买”。“有人说朱国华并没有死。但我从没有见过,没见过也不会相信。别人说,时候不到,时候到了会团圆的。我已经听到不止一人说朱国华没死。30年都过去了,死不死无所谓了。”朱国华的母亲、朱德的儿媳妇赵力平平静地说。21世纪初,朱国华集团几个没有被判死刑的成员(多是驻津部队高干子弟)相继从大墙里面出来获得自由。都是由无期或长刑期改判减刑。不少人都已成就了事业,有的腰缠万贯。这里包括我的许多战友和发小。报告文学《中国西部监狱》里曾重笔描述了我的哥们儿并战友,也是朱国华集团成员,被判处无期徒刑的红军子弟在新疆改造的经历(案发前,我到他家找他玩,还曾被他妈训斥了一通)。我的一个老爹当局长的战友,就因和国华照了张合影像而入狱七年。那个省军区副司令的儿子,我同部队的军事参谋,则因国华案被军事法庭宣判后遣送大西北劳改。另一位曾随四方面军长征的老首长,早在延安时期就任中央警卫团参谋长并张思德的首长,原警备区副参谋长的三个儿子(和我是战友也是哥们儿),都因参与了朱国华案件而先后在北京、天津两地劳改,劳教。这些哥们儿出来后,我们常常聚在一起将这段做饭后茶语,感慨年少无知。是啊,那时都是20郎当岁的懵懂韶华啊。图:当年我在曾经枪毙朱国华的刑场——天津警备区东局子靶场练习刺杀和射击。2002年圣诞节,我在一家全国著名的大型集团任副总裁级领导。朱老总的三嫡孙,国华的三哥,已经是海军大校的朱全华和我部队副政委的一个发小儿子(这儿子和他哥也是国华集团成员,均被劳改,劳教过)到单位找我玩。我请他们观看了演出并共进晚餐。大家都刻意回避着国华的事。由我主持的圣诞晚会很精彩,请来了专业评剧院和天津曲艺团,天津歌舞剧院的演员演出,只是我低调地拒绝了发小提议的让朱全华与单位驻地的区领导见面坐第一排贵宾席的请求。我们坐在舞台的右侧包座中倒也谈笑风生,其乐融融。总司令之孙的死不能不说是革命者的高风亮节,不能不说是那个时代的悲剧,不能不说是这孙子倒霉蛋儿灵魂的陨落。由于很多文章不能在这里发表,喜欢本号的朋友,请点击下方卡片我们的新号,获取更多精彩好文。